莫长歌满头黑线,极不愿意承认,这黏人的小鬼头是他的种。
京城近日来的氛围,却是与摄政王府的逍遥自在不同。
经督察御史上折状告,各地不乏有多名重臣门生,在拨款修建福利院时中饱私囊,将大批银两私吞,以至修建工程进展缓慢。
这折子如一颗巨石抛入平静的湖面,立时炸得朝堂一片哗然,不少重臣纷纷舍弃昔日门徒,极力想从这事儿中抽身,以求自保。
太子却不愿息事宁人,不仅惩处了折子上的诸多地方官员,连这些重臣也受到波及,有人因此贬职,有人因此罚扣俸禄,一时间,朝廷人人自危。
而得知此事的百姓,却拍手称快,只觉天子此举大快人心,是为黎民撑腰。
入夜,摄政王府书房里,油灯闪烁着晦暗的光圈,莫长歌着一身暗色常服,正倚案翻阅各地管事送来的账本,上边的条条款款记录的,皆是为福利院募捐的每一笔银两。
单就莫长歌亲手捐出的就有数十万两黄金,而以各地管事的名义捐出的,更是数额滔天。
“主子,”孤狼推门而入,神色略显凝重,“李大人来访。”
莫长歌抬了抬眼皮,眸中有一抹精芒闪过,似对李智的来意有一番计较。
“请他过来。”
合上账本,悠闲地捧起茶盏浅抿了口,视线跃出窗户,往长灵居的方向望去。
不晓得灵儿这会儿睡得可还安稳,会不会又踢被子了。
李智进屋时,瞧见的便是他这副柔情荡漾的表情,和煦如风的面庞有一瞬的僵硬,他轻咳一声,方才将莫长歌的思绪唤回。
“说吧,今儿吹的是哪门子风,你竟这么晚过府来了?”
“王爷是真不知,还是故作不知?”李智拧眉问道。
孤狼极有眼色地将房门合上,尽责守在门外。
陌影带着六名隐卫,为王妃送矿石去了月城,这守卫之责,自该由他来做。
屋中,莫长歌貌似不解地挑了挑眉:“此话何意?本王又非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猜到你的来意?”
“王爷!”李智很是无力,苦笑道,“朝堂这三日来的举动,您当真看不出另有别情吗?皇上他虽罚了八名重臣,但重罚的,却都是与您有所来往的官僚,余下的仅是扣俸禄,幽禁府中半月静思己过而已啊。”
昔日,王爷领兵血洗宫闱,一手镇压下反叛的四皇子一党,后来,其调动的武将,以及那些个力撑他稳固朝堂的大臣,皆被明升暗贬,调离要职。
如今,皇上更是以连坐之名,将这批官员挨个贬职,看似是肃清朝堂蛀虫,实则是借题发挥,想要遏制王爷在朝廷的势力。
莫长歌久久不言,神色亦是高深,叫人着实难以猜透,他的心思为何。
半响后,他方才说:“纵然如此,又如何?那些人的确犯了国法,纵容手下门人肆意妄为,欺压黎民,皇兄所做的,并无错。”
“王爷……”李智心头大惊,到了此时此刻,王爷竟还为皇上辩驳?难不成他想就这样任由皇上肃清他的势力,不做任何反抗吗?
“李府此番未牵涉其中,已是大幸,你回府后,同李大人好生说道说道,近日乃多事之秋,定要约束好门人,莫再此节骨眼上触怒天威。”莫长歌语重心长地吩咐道,至于别的,他不曾多说。
李智眸色微暗,终是吞下了满腹的说词,与莫长歌寒暄片刻后,告辞离去。
送走李智,莫长歌也没了翻看账本的雅兴,大步流星回了长灵居。
刚入殿,他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上,一左一右拥着两个奶娃娃,睡得香甜的女人。
眉宇间的抑郁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腔温情。
“呵,就知道你会踢被子。”他无奈地感叹道,弯腰将滑落的被褥替她盖上,手指轻柔地拨开灵儿额上秀发。
“唔,”白灵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嘘,小心吵着宝宝。”莫长歌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褪去儒袍,蹑手蹑脚钻进被窝里,还不忘顺手将丑丑拎着抱到内侧,与安安并排躺在一起。
自从宝宝满了半岁,就非得在灵儿身边才肯乖乖入睡,久而久之,一家四口也就习惯了同榻而眠。
莫长歌侧着身躺下,大手悄悄圈住灵儿的腰身。
“睡吧。”
“嗯。”白灵儿熟络地在他怀里变换姿势,晕乎乎睡了过去。
莫长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脊,一双熠熠的桃花眼,此时溢满了醉人的柔光。
他真正在乎的,从来就只有她和宝宝啊。
眼睑缓缓合上,那些个纷纷扰扰的思绪此时宛如天边浮云,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