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宗笑了笑,只是笑容看着并没太多温度,他淡淡道“你知道那日陛下被黄世隆叫了去,所为何事?”
黄世隆?
这人苏瓷知道,之前沸沸扬扬的,是老皇帝遣到东北赈灾的钦差大臣嘛,据说很能干。
苏瓷有点牙疼“难道灾区又出什么岔子了?”
“是也不是。”
杨延宗一松手,燃烧到尽头的纸灰掉到地上,他弹了一下手指“刘应兄弟那乌川大银矿还记得吗?”
苏瓷点头如捣蒜,忘什么也不能忘了它啊!
杨延宗眉目深沉“十二天前,正月十三,运往安南、特伽等国的一十七艘运银船遭遇巨风,于泅水距出海口一百三十里左右的江段沉没。”
刘应兄弟案已经告一段落了,三王抱团互相销毁证据,老皇帝也只能隐忍不发。
不过这案子的后续——刘应勘探开采的那个超级大银矿,说来这个真的好厉害,山腹银库藏银竟然多达八千万两白银!八千万,整个大庆朝一年多的赋税了,这还得是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这两年是不成的了,还得国库往里倒贴。
这么一大笔银子,诸王只能眼睁睁看着收缴国库了。
只不过这两年前线征战,后方又旱灾,尤其后者,那就是个无底洞啊,国库非常吃紧,黄世隆那边赈灾钱粮食药材需要的缺口都挺大的,一得到乌川大银矿的消息,他就立马六百里加急奏疏上书要求,一天三封,天天不断。
“另外,据说安州、平州、洛马州等地发现了疟疾疫情。”
杨延宗声音淡淡,苏瓷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大灾之中最怕什么,就是瘟疫传染病啊!这疟疾就是其中一种。
“厉害吗?”
杨延宗道“暂时封了几个乡镇。”还不算厉害,但后续就不知道了。
所以药材得多多备着,疟疾现在还是无医症,意思就是没有特效药,一般都用柴胡、槟榔、乌梅、桂枝、干姜等制成的“截疟散”、“达原饮”等药方以驱邪止吐泻。
之前内阁议准皇帝批发,这批白银最后有三分之二直接上船运往安南、特伽等一年三熟药材甚多的国家,以换取粮药,好在接下来的春夏季持续不断赈治灾区。
不过现在运银船遇风沉没在江底,当地衙门根本没法打捞,于是赶紧上报朝廷了。
他那茬子事之所以短短几天就有了结果,说来也是因为这桩大事。
杨延宗坐下低头理了理衣袖,苏瓷非常狗腿给他提起暖笼里的大白茶壶倒了一盏茶茶,杨延宗端起茶盏啜了口,冷的,他瞥了她一眼,苏瓷笑嘻嘻晃了晃他胳膊,“相公,夫君,快说呗,还是什么?”
杨延宗没好气把那盏冷茶撂下,瞟了她一眼,说“年前陛下御驾亲征,最终坠马负伤,疑是有人通敌。”
想也知道有玄机的,老皇帝都这把年纪了,就算当年有多么勇武,现在御驾亲征也最多就做做样子。
可当天似乎有人通敌了,才致使中军大溃,皇帝负伤坠马。
苏瓷非常机灵,举一反三“好端端的,十七条大船都遇风全部沉了,难道不是巧合?”
“不知道。”
杨延宗笑了笑,这只是他个人的一些模糊猜测而已,目前全无佐证。
“现在朝廷要遣人至雒州打捞沉银,各方势力皆有掺和。”
这年头不管干什么事,都缺不了钱,尤其是谋取嫡位的事,当初这八千两白银眼睁睁全部落到老皇帝手上,各方势力都是很不甘的。
毕竟,他们其中有不止一方势力先于皇帝发现银矿和银库的。
其实现在也不清楚泅江事实究竟是怎么一个状况,但从之前老皇帝权衡过后最终接受杨延宗来看,他年纪太大,又元气大伤,皇帝该是很深刻体会到老迈和天不假年,他内心应该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加迫切的。
杨延宗敏感在这次泅水沉银事件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是是否真有?也不是究竟是谁,通敌奸细?老皇帝?抑或诸王府或坤氏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这大笔白银失之交臂一丝都沾不上边?
不得而知,也不知后者有没有真动手脚,不过三王府很不甘倒是真的。
否则这次打捞沉银也不会这么积极。
“只怕黄世隆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