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舟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又像是完全不明白。
蔺逾岸收回目光,推着自行车慢吞吞地路过他,闻一舟一动不动,只有他经过身侧的时候僵硬了一瞬。
他已经好多天没见过蔺逾岸了,远远看见那人从街角处一阵风般刮过来,依旧是一副不知愁的快乐模样,甚至乍一看比以前还要开心一些。闻一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讨人喜欢是有原因的——爽朗又阳光,待人亲切,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是真心认为放弃了比较好?
蔺逾岸弯腰将车锁在楼下,一边犹豫,一边用余光偷偷去瞄。却不料闻一舟忽然发难,一把抓住他胳膊,把蔺逾岸吓了一跳。
扑空过那么多次,消息也没人回,好不容易见到人了,闻一舟不想就这么回去。
“我不信。”他恶狠狠地说,“不可能!”
蔺逾岸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闻一舟眼睛死死盯着他:“什么结束了,要放弃之类的,我不信。”
蔺逾岸闻言愣了一下,而后苦笑地反问:“为什么?”
“因为如果可以放弃的话,你早就选择放弃了!”闻一舟说,“很难受不是吗?肯定不好受吧。”
蔺逾岸眼睛微微睁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些许伤心的神色爬上他的眉眼。
闻一舟被他的表情刺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但手劲儿一点没松。
“被你发现啦,”蔺逾岸不无悲哀地说,“的确如此没错,但是……”
“但是?”闻一舟飞快地反问。
“但是我不是在骗你,这种反反复复的拉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的确有点厌倦了。”蔺逾岸说,“你也觉得很烦吧,我老是厚着脸皮粘着你。”
闻一舟:“你凭什么觉得我……”
“你自己说的。”蔺逾岸微微颔首,目光沉沉地俯视他,“说过不止一次。”
闻一舟噎住了——这些混账话的确都是自己说的没错,他咬着后槽牙,脑中有很多话飞速掠过,比如他应该道歉,说那不是他的本意;比如他认为他们之间其实建立了某种复杂的联系,并非毫无交集的陌生人;比如他并不讨厌蔺逾岸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反而因为他的离开而怅然若失。
于是他的嘴巴代替他发言了:“我不管,我没有允许过这种事。”
蔺逾岸诧异道:“什么?”
“我还没说要结束!你别想这么轻巧地卸下责任,这是你自己答应的。是你硬要闯进我家、闯进我生活的,别想给我说走就走!”闻一舟理歪胆大地宣告着。
然而他拙劣的借口并不能支撑自己把话说完,他眨巴了眨巴眼睛,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挤出一句:“关于我之前说的话,还是……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蔺逾岸摇了摇头,“从头到尾你都只是被拽进来的无辜人士,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被男朋友的奇怪朋友给惦记上了。我此前觉得你们恍若不知十分狡猾残忍,现在想来,如果早早戳穿我才叫不留情面,那样我会尴尬得想死吧。”
“不是……”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蔺逾岸自嘲地笑笑,“我太自以为是了。但是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有些事情勉强不来,更是永远不可能等到的。”
见惯了蔺逾岸死缠烂打的模样,说什么“永远不可能”,他这副洒脱的做派闻一舟一点也不喜欢,可以说是不顺眼极了。他硬着头皮问:“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原谅我?”
蔺逾岸愕然:“说什么原谅,都说了我没有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闻一舟嚷道。
“我没有。”
“你没生气为什么出国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闻一舟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似乎怨念极深。
蔺逾岸想了想,诚实地说:“因为感觉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出国几个月而已,而且之前不是说好了,接送你去排练室到演出结束就好吗?之后就没关系了吧。”
“什么叫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闻一舟光火不已,“你每天唠唠叨叨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连隔壁邻居的狗生小孩都会提到,为什么出国几个月这么大的事却不说?”
蔺逾岸没想到他这么生气,脑子里有点转不过弯,喃喃道:“你也没问过啊……”
闻一舟气坏了:“我不问你就不说吗?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你分明是故意不告诉我,看我干着急吧!”
蔺逾岸不自觉朝前凑了一点,眼睛睁得溜圆:“你,你着急了吗?”
“不是刚才就说过了吗!我到处找你!”
“哦,哦。”蔺逾岸被吼得莫名心虚,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说:“你,你先松开我。”
不料闻一舟竖起眉毛:“我就不撒手怎么了?现在碰都碰不得了?”
好无赖!蔺逾岸心下暗自咋舌,但不敢说出口,只能老实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