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原本半梦半醒的林凡像是被突然惊醒的猛兽,双目慑出骇人寒光,从上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之后,他一直不曾真正睡着。
幽绿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数字,电话号码不是很熟悉,睡得迷迷糊糊的何雯嘟哝着翻了个身。
“我是林凡。”林凡伸手接起手机,时间来到了六点半,他已然睡意全无。
“林书记,出大事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继而是王驰的压抑不住的恐慌和颤抖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林凡心头猛跳,从上半夜被惊醒,林凡心头一直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还让不让睡觉啊,魂淡,吵死个人了。”任谁被突然吵醒心情都不怎么好,何况林凡的声音有些尖利,何雯顿时不满地坐起身来。
“林书记,你赶紧过来,昨晚上一场暴雨,很多地方都被淹了,好几个县在建的大桥被冲垮,好几十个人下落不明。”王驰那边信号不是太好,还有激烈的风雨声传过来。
青阳县,林凡的头皮开始发麻。
“我现在马上赶往青阳县,你通知其他常委和市政斧领导,我们在青阳县集合,半个小时,我只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林凡语气很急促,下床,拉开窗帘,只见外面如瀑布一般的雨帘很是吓人,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压抑而低沉。
挂断电话,林凡动作有些慌乱地穿上衣服。
“雯雯,我先征用你的车,有事等我回来再说。”林凡一把抓起何雯的车钥匙,衣衫凌乱,脚步踉跄地飞奔出门。
“你等等。”等何雯反应过来时,林凡早已不见踪影,她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跑到窗台前,林凡的背影消失在雨雾中。
在遥远的德市山区,譬如木棉县。
滚滚的洪水将睡梦中的人们惊醒,等他们拉开房门的时候,只见整个天空都迷茫着一片雨色,暗沉的天空像极了末曰时的景象,山洪咆哮着从天而降,低矮的房子在山洪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雨幕中,两层高的独楼一阵摇晃,在洪水的冲级下开始倾斜,只来得及套上一层外衣的男子拉开门,喷薄而来的洪水将错愕的他淹没,只听见洪水的咆哮声,整栋大楼消失在水中。
在离德市不远的青阳县,类似的一幕在上演着,而往曰热火朝天的跨河大桥工地早已被洪水所淹没,横跨两岸的大桥尚未竣工就被奔涌的江水所冲垮,十不存一。
一辆车身泥泞的奥迪a4在狂风暴雨中疾驰着,一路上林凡见识了太多在洪水中挣扎的私家车、摩托车,甚至是自行车,一路过来,林凡还算幸运,他的车并没有陷在水中,不知为何,在接到王驰电话的那一刻,首先映在他脑海中的竟然是青阳县的那十多座跨河大桥,直觉告诉他,那儿可能已经出事了。
在刚入青阳县城的时候,林凡的车已然开不动了,前方的路已然被漫过公路的水所淹没,不少车都只剩尚能认清楚的车顶,顶着瓢泼大雨,林凡弃车狂奔。
比林凡早一步赶到青阳县的自然是他的秘书王驰,当浑身湿透的林凡出现在杨德圣一干人面前时,狼狈的形象让所有人都错愕不解,王驰把早已准备好的雨衣给林凡披上。
看出林凡是单独过来,青阳县委有人过来给林凡撑伞,被林凡一巴掌给拍掉了。
“情况怎么样?我要最新的数据,王驰,其他常委什么时候过来,杨德圣,几天前我过来检查的时候,是谁信誓旦旦地保证青阳县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这架桥又是什么情况?一场暴雨就让它垮了?这就是你们青阳县政斧投资上亿的项目?是不是一串鞭炮就能让它垮掉?”浑身湿透的林凡来不及坐下就扬声吼道,声音格外的凌厉,那双目光仿佛要择人而噬。
林凡震怒的表情让所有的人噤若寒蝉,面对林凡的连番责问,谁也不敢开口,杨德圣面色凄惨,低着头不敢面对林凡的目光。
紧随林凡而来的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凝重之色道:“书记,我看这些问题以后再追究,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抗洪救灾,不仅青阳县问题严重,刚刚青川县、木棉县、金阳县都打来电话汇报灾情,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灾情统计情况怎么样了?刚刚我已经和驻德部队联系上,他们同意派人过来,现在估计已经分赴各区县,另外,各区县市的公安、武警都去联系上,还有各部门,能派出去的人都给我派出去,尤其是离德市较远的区县,一定要保证救援队伍及时赶到,务必要将损失降到最低。”刚才林凡发怒只是有感而发,越到这个时候,他的头脑也越清晰。
“初步统计数据已经下来,德市总共有十六个区县市,全部在这次暴雨的范围内,其中有六个区县属于重灾区,受灾群体达一百三十万人,现在各重灾区正在紧急组织疏散人口,不完全统计,截止到半个小时前,共有三百四十五人失踪,具体损失数据还在进一步统计中。”孙正阳拿出早已被雨水侵湿的本子,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不大的帐篷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外面呼啸的风雨声格外清晰,所谓的数据只是最乐观的估计,实际损失肯定远在其之上,所有的人心中沉甸甸的。
半个小时内,德市十一位常委全部到齐,所有人都浑身湿透,在林凡的强势要求下,他们不敢有丝毫迟疑,全都冒着大雨赶了过来。
“相信大家都了解了目前的情况,一场暴雨就让各区市县平时引以为傲的预警防御系统全盘崩溃,每年省市政斧都下拨大量资金用于防御抗灾上面,我想知道这些钱到底用在什么地方去了?”林凡目光通红,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面直颤抖,眉宇间一片冷冽。
“这次暴雨来得太突然,各区县市、各部门也都做了相应的部署,但是天灾面前,有时候我们也确实无能为力,这次也是百年不遇的大暴雨,来得快,下得大,持续时间长,光是预警防御是远远不够的。”潘越挑了挑眉毛,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浑身湿漉漉的感觉尤其不舒服,林凡连番的呵斥让他心底生出一股抵触的情绪。
“部署?”林凡冷笑一声,他踱着步走到帐篷口,一把拉开帐篷,指着空旷的河面,厉声道,“这就是所谓的部署?前几天我过来视察青阳县的时候,这里可是青阳县十多座跨河大桥的施工现场,一场暴雨就让上亿的投资项目毁于一旦,河道无法泄洪,洪水直接冲进县城,冲进市中心,我记得没错的话,市政斧每年下拨数千万用于河道改扩建,各下水道减排,但是为什么依然出现这种情况?谁来告诉我。”
盛怒之下的林凡看起来有些狰狞,看着低头不语的众人,林凡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深深出了一口气,道:“这些事我暂不追究,既然各位都来了,也听我啰嗦了一番,我就安排一下诸位的工作。”
直到林凡主动转移话题,在场的人这才感觉到刚才那股压抑的气氛消散一空,他们不是没见过林凡发火,但是像刚才那样确实是头一遭,久居上位的气势连他们都感觉吃不消。
“抗洪救灾刻不容缓,六个重灾区就由我们几个靠前的常委过去,其他灾区至少要有一个常委过去坐镇,指挥工作就由专业人士来负责,不足的地方就由各副市长过去,手机保持通话,我要随时了解各区县市的灾情,我是书记,青川县就由我亲自过去主持,潘市长负责木棉县,毕书记就坐镇青阳县,另外德市市中区也交给你……”林凡心中早已打好腹稿,他有预感,这次的暴雨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德市整个系统必须运转起来才能将损失减到最低。
“书记,青川县离这里太远而且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还是由我去吧,你是市委书记,德市应该由你来主持大局。”林凡话音刚落,毕祥云心神一紧,连忙站起来急道。
“无妨,我是市委书记,我就该负起最大的责任,老毕,什么都不要说了,各位,我林凡在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林凡言辞恳切,他抬脚就往外面走去,冒着雨小跑开来,身后是王驰拿着雨伞紧随而去。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林凡已经把最危险的工作扛到自己肩上,他们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