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言而不信,无威而不立,这次我们德市算是走了先锋军的角色,有些问题正着看是一回事,反着来分析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事有利弊之分,何况一枚硬币尚且有正反两面。”林凡摸了摸下巴,静静地看着众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叫做睿智的光芒。
“那我们是不是在他们下来之前把掌控的证据推出去?”林凡明里暗里搜集证据已经不是秘密,甚至连潘越他们都清楚,更别说包小平等人,看着林凡成竹在胸的表情,包小平试探着问道。
“这倒不必,有些东西现在还不是时候浮出来,打蛇打几寸的道理你们都清楚,既然上面迫不及待想撕开德市的这条口子,那就由得他们去撕,这烂摊子终究还得有人出来收拾,不过想进我德市容易,出去那就由不得他了,刘志平不行,薛家也不行。”林凡嘴角挂着一丝深意的微笑,他虽然算不得多智近妖,但是王宇给他留下了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甚至足以让他了解到京都的一举一动。
“书记,曹局那?”问出这话的是徐辉,他迟疑了很久,虽然明知林凡可能已经知晓,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提了出来。
曹坤已经消失了很久,这人近乎从常委中除名,德市公安局现在是副局长李海在全权负责,曹坤在德市市委格局最终定势之后积极向林凡靠拢,对林凡采取全盘支持的态度,这本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叶德明与曹坤是近亲关系,而前者与林凡又是翁婿,但是好景不长,让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是,从去年年底,他与林凡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在很多次的常委会上,曹坤都与林凡唱起了反调,甚至明目张胆地支持潘越。
曹坤的临时倒戈让潘越迟疑不定,直到一场官司浮出水面,这才最终打消了后者的疑虑,在国内大部分地方,地方政领导都会兼任某地方国企的党政一把手,至于以权谋私就不是太过新鲜的事了。
曹坤也不例外,事情起因在他儿子身上,那位曾经豪言自己有个公安局局长父亲的官二代,这位不是个有能力的主儿,借着曹坤的名头没少坑蒙拐骗,有叶茂的那层关系,对于这种人,只要他不过界,林凡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怪只怪这人目光看得远,但对自身的能力没有把握好,也不知他套用了那层关系,竟然争取到了成华市与德市高铁项目的投资名额,倘若他真心投资,林凡倒是想有心培养他,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他也不例外,但坏就坏在这人想空手套白狼,一个空壳子公司想要套取银行上千万的贷款,高铁项目犹如林凡的心头肉,谁想切一口,林凡就要让他割一斤回来。
很不幸的曹坤的儿子就撞在了林凡的枪口上,成华市、德市,还有银行联合起诉,省高院受理此案,曹坤几经辗转,最后落了个三年的牢狱之灾,外加上千万的赔偿,这是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事后曹坤也曾找上叶茂,想通过叶茂的关系来打通林凡的关节,只要林凡这边一松口,成华市那边就简单很多,至于银行,那是典型的墙头草随风倒,但是林凡拒绝了,不能说他冷漠,在此之前,他多次隐晦地向曹坤提及此事,后者置若罔闻,曹坤面色难看地拂袖而去,从那以后他再没有登门造访过,两人的关系一度陷入冰点,一直持续到现在。
“曹坤吗?”林凡目光一闪,沉思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他的事暂时先搁置,这次他不是重点,我心里有数。”
“那这件事暂时就先这么定下来,位置找准,尺度要把握严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相信他们也有所准备,暂时就先试试水,接下来就看省纪委的表现了,只要有波纹,相信这潭水就再难平静下来了。”毕祥云点了点头,林凡有他的忌讳,有些事点到即止就行。
“刘志平不是省油的灯,省委已经有人借着暴雨这件事在点德市的不是,省纪委出现的不是时候,我怕这股风会直接烧到市委这边来。”孙正阳面色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凡,说道。
“他的目标很明确,无非就是给我找点乱子,刘志平现在是飘洋的浮萍,没有根底的人不足为惧,要想动我林凡,西川省还找不出这种人来,他刘志平不行,除非是薛家老爷子出面,否则,要想动我,他还得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份量。”林凡冷笑一声,刘志平屡次在自己手上折戟沉沙,斗志早已被磨得一干二净,他之所以还纠缠不放,无非是不甘心,栽在自己手里的人不少,能卷土重来的一个都没有。
“好了,虽然接下来还有一场大风暴,但是现目前的紧要工作还是灾后重建,大家各司其职,抽空多出去走走,用时髦的话来说,接一接地气,弘扬以下正能量,身子骨老是坐在办公室里容易软,走出去视野才能更开阔。”林凡笑了笑,他开始送客了。
周末的成华市天朗气清,柔和的阳光挥散着初夏的热情,半温半热的天气尤其适合出行。
省纪委在下周一就要前往德市,一场席卷整个德市政坛的暴风雨即将来临,林凡实难在德市安坐,他索姓只身前往成华市,一则散心,二则也要向人求经,他在省委能依靠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林凡在周五晚上就赶到成华市,第二天一早,他并没有去找秦长生几人,而是来到了高新区,这是他的发迹地,有很多值得铭记的东西。
“老领导,我又来叨扰你了。”林凡去的正是胡一平家,这个他曾经要仰望的人,也是曾经不遗余力支持他的老人。
胡一平退下来已经有七八年时间了,他开始老了,要拄着拐才能蹒跚着走动,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和林凡聊天,从花鸟虫画到围棋人生,再到家长里短,有时是林凡在说,他在听,有时,是胡一平在唠叨,林凡偶尔插一句。
“后生可畏,雏鸟总有展翅的一天,我总算是等到了。”看着林凡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中,胡一平浑浊的双目骤然闪过一道精光,叹息了一声。
林凡在西川省的关系不浅,无论是在省委办公厅那半年时间,还是在成华市政协的那两年时间,林凡在潜移默化中建立起来的关系再这个时候总算凸显出来,政商两界,林凡是游刃有余。
“看来德市这颗棋子又落在你身上了。”听着林凡慢条斯理地回忆着暴雨期间的经历,张成华笑着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也是形势所然,躲是躲不掉的,至于是不是棋子。”林凡呵呵一笑,“未判之前,一切都言之过早。”
“你倒是信心十足。”林凡的信心感染了秦长生,后者笑道,“省委里想要针对你的人不少,连带着我跟老张都吃了不少闷亏,这帮家伙打起闷棍来还真不客气。”
林凡眯了眯眼,笑容很单纯:“闷棍倒是其次,大不了打回去就是,先由得他们跳,等我腾出手来,我再好好和他们过过招,我林凡的便宜不是那么容易吃进去的,吃了多少,我让他十倍吐出来。”
“现在是翅膀硬了,这底气也足得很,不过这话我爱听,听着提气。”张成华哈哈大笑着道。
成华市,三环路,独栋小院。
刘志平花费上千万打造的欧洲风情小院很安静,碧绿的万年青舒展着身子,惬意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几人,如果林凡在这里,他一定认得出,这些都是熟人,前后一共两批,风尘仆仆,看样子是行了远路,这些人面上清一色的都是凝重的表情。
花园锦簇的凉亭里,刘志平悠闲地坐着,在管家的引导下,第一批人出现在刘志平面前,是潘越与迟芸两人,直到看到刘志平,两人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心中仿佛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刘少。”
“刘少。”
两人很热情地打着招呼,他们的前途现在已经完全掌握在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三十五岁的刘志平确实很年轻,面白无须,姿态轻柔,给人一种很阴柔的感觉,即使寻常的目光中也带给人一种阴鸷,尤其是那一双柳叶似的眉毛。
这应该是一个很极端的人,迟芸心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