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音,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落下。岸上的人影动也不动,完全没有搭救呼喊的意思,真是让阿冬二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两人愣了好一会儿。
阿冬表哥才大喊:“愣个球啊!救人啊!”
隋心被救上来后,昏迷了很长时间,醒来后就在金家杂货店内,因为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忙碌的金泉妈妈就给她暂名为金夏,因为那时是夏天。
金泉妈妈原本是上海人,后来愿意下嫁到这个小渔村,大约是因为爱情。
金泉妈妈讲的一口的吴侬软语,又有上海人的明白以及小日子上的精打细算,比如每每女儿金宁与隋心洗完头发,她都会说一句:“吹风机伤头发,你们站海边吹两下自然风就干了。”刚刚隋心坐在海边的石头上,可不是伪文艺装伤感,她其实是在吹头发。
再比如,金宁和隋心的及腰长发硬是因为她“浪费洗发水”观点絮叨的,剪成及肩发,以后也许会变短发,或者光头。
她的这份精打细算,倒让她一个女人带大了两个孩子,着实不容易。
隋心和阿冬刚一进杂货店,就看到胖胖的金泉妈妈,发狠地用手点着计算器,双下巴一抖抖的骂:“什么玩意儿,什么玩意儿!这是我们的根,好不啦?!”
阿冬问:“妈,你在干嘛?”隋心不解地望着。
金泉妈妈瞥一眼隋心,本不想开口,转念一想她也是一挺好的姑娘,并且不会说话,所以也不避讳地说:“刚刚村长说了,咱们这儿要拆迁。”
阿冬问:“为什么?”
“因为有个集团要在咱们这儿,建一个什么度假村!气死我了!我这家大业大的往哪儿搬!”金泉妈妈抖着双手,来回指着杂货店。
隋心微汗,“家大业大”这四个字似乎有点冤枉了,这个杂货店还没她的卧室大呢。
“哪个集团?”
“听说是s市的木锌集团。”
隋心心头一惊,接着就听到金泉妈妈让她送一包尿片给宾馆里的王太太,金泉妈妈写了地址房号以及价格,连零钱都准备好了交给隋心:“金夏啊,不会说话不要紧,咱们见人就要微笑,不能绷着脸知道吗?对不喜欢的人和事也要圆滑,这是我们进入社会都必须要学会的恶心,知道吗?”她看得出来金夏虽然不会说话,但绝对是个冷艳高贵的主儿,说不定还容易得罪人。这样可不好。
隋心点头。
“好了,去吧。早点回来吃饭。”
隋心拎着尿片走出杂货店,阿冬不悦地说:“妈,你怎么总让金夏送货啊。”
“不送货,货会自己跑去吗,你真是奇了怪了。”金泉妈妈收起计算器开始整理虾酱。
阿冬:“……”妈妈真会装傻。
*
对不喜欢的人和事也要圆滑,这是我们进入社会都必须要学会的恶心。
是我们都必须学会的恶心。
隋心边走边思考这句话,金泉妈妈虽然对钱财计较,但对人不坏,这么久以来,对她照顾很多。
刚醒来的那些天,她下不了床,脑袋里轰轰响,后来脑袋清楚了,耳朵里却是闹哄哄的,她形容不上来这种闹哄哄的耳朵问题,还是环境问题。接着有一段时间,耳朵不再闹哄哄了,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又过几天,她听到阿冬的声音,很微弱,不是阿冬声音微弱,是她听力如此。
她想开口回应,结果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声音,她等了许多天,仍旧不能说话。她想可能是自己嘴巴太坏,伤害太多人,老天都看不下去,所以收回了她说话的权利。免得她再用嘴皮子伤人,真是报应啊。
即便是稳稳地当了杯具女王,她也没有想过放弃生命,人生只有一次,短短数十载,为谁轻生都枉费受。精。卵一路形成的艰辛,她要好好活着,活的精彩活的漂亮。
可是,她想念孩子,她的孩子。
她拎着尿片到了宾馆,接到钱以后,盯着王太太家的小男孩不走了。
王太太愣了下,见她满眼的温柔,倒像一个思念孩子的母亲。
王太太知道金泉杂货店有个哑巴亲戚,人不错,于是抱着儿子,到隋心跟前:“他叫圆圆,14个月了,刚会走,只会喊妈妈,爸爸,教教他,他也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可调皮了。”
14个月,洋洋也14个月了。
隋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圆圆,眼圈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