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骁和柳渔一行人四月末回到袁州,萧玉娘,也就是现在的顾玉祯,并未在袁州城安家,而是选择了相对不那么繁华的安宜县,以丧夫新寡的名义,在安宜县租了个宅子先落了脚。
这是在回程船上私下和柳渔商量过后做的决定,到底是那样的身份,在袁州就怕再碰上什么熟面孔,往后便再难有安生日子了,反倒是小地方,相对而言安全许多。
顾玉祯避嫌,在袁州就和柳渔几人分了道,分雇了两条船往安宜县去的,找宅子也并未请柳渔和陆承骁帮忙,直接找的中人。
而絮儿则跟着柳渔归了家,完完全全成了柳渔小跟班,家里和绣庄,里外里都给自己安排明白了,就没个闲下来过的时候。
对家里人的说法,是柳渔对絮儿说的那一套的简化版,说在扬州碰到絮儿要被她爹娘卖了,下家怕是不太好,一时心软,买了下来。
陈氏听说小儿子小儿媳回来了,特意从溪风镇赶来,见了絮儿,听柳渔说起买下人来的经过,想着也算是助人,加之家中已经有个八宝,接受度尚好,道:“正好我这一两年怕都要给你们二哥二嫂搭把手,有个丫鬟好,回家至少热水能有一口。”
小夫妻俩忙得,陈氏瞧着是真心疼,只是二儿媳如今怀着身子,加之开的那家成衣店也忙,陈氏只能那边先帮着,如今有个丫鬟,她反而还放心些。
只是一点,那叫絮儿的丫头,眼瞧着也十四、五了,陈氏就添了个心眼。
她活到这把年岁,见的事情多,小儿子小儿媳感情是好,也不是陈氏不信自己儿子,可哪一对夫妻间要是多出一个不安分的那都不会是好事,总归是会闹心的。
陈氏也没说,只是一连几天都往县里跑,甚至还在柳渔家里住了两天,就在旁边留心瞧着,见那叫絮儿的丫头果真是规规矩矩,瞧着是个性情敦厚的,也少有会往陆承骁跟前凑,很知道分寸,这才真正安下了心来,踏踏实实回溪风镇去了。
陆承骁没发现他娘心里的弯弯绕,被观察了几天的絮儿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考查了一回,倒是柳渔,第三天时瞧出来一些,也没与陆承骁细说,只是夜里想起这事,扑在陆承骁怀里直乐。
五月初柳晏平一行人回来,织染坊就忙了起来,招工、添置织机。
和前一批招的织工不同,这一批进来就是学手艺的,这年头手艺都值钱,况且也不能招来的织工,刚培养好人就走了,这成本就太大了。
陆承骁和柳家兄弟三个坐到一起商量了一下,仔细定下了一份契书,在织坊学艺出师的织工,至少要在织坊做到两年,两年之后,去留自便。
柳晏清此时已经辞了衙门里捕快一职,织坊里的事就全权交给了他管着。
五月是头麻成熟的时候了,陆承骁两家铺子跑了一趟,跟着柳晏平柳晏安就忙起了收麻的事情来。
是的,这一回收的不是麻布,而是苎麻。
头麻成熟就这一段时间,仅靠他们三人自然是不够的,陆承骁去了一趟陈家村,请了舅家表兄弟们也帮忙去各村镇收苎麻,自然,织坊这边会按量付工钱。
才从两浙回来的刘璋也加入了进来,倒是林怀庚,这一回没空过来帮忙,因为她跟表妹周如意的婚事,周太太终于松了口。
刘璋笑道:“怀庚端午节后就定亲了,婚期应该能定在年前,他让我来带个话,等忙完这段再来县里。”
陆承骁听后笑了起来:“可算是让他如了愿。”
柳晏平和柳晏安都知道林怀庚有个心上人,是他表妹,听着也都笑:“这可是大喜事,到时要把请帖送到,我们也随一份厚礼。”
夜里和柳渔说起林怀庚和周如意的事,柳渔也高兴。
从这里开始,喜事是接踵而来,先是大嫂秦氏准备开成衣铺的铺面找到了,紧接着,何师傅让儿子来通知,织染坊那边第一批货可以上市了。
这一批货是织坊三月里织的细棉布,何师傅染布细致,织坊那边什么时节该织什么布,他都照着自己这边的染期做了规划,耗时最长的青布排在二月,三四月里织的便是相对耗时不那么长的细棉布,他算好了工期,三月那一批,正卡在五月中上市,备的是相对轻薄透气的料子,其中更有柳渔单独指定的花色,正正赶上布庄和绣庄上夏季款。
陆家的五家布庄、布铺,柳家的两家绣庄,在这一年五月齐齐用上了自家织染坊出来的面料。
而织坊那边也不闲着,程文茵和她舅母二人各负责一组,教几十个织工,陆承骁他们招的本来就是织布的好手,转而学织绫罗绸缎,上手也快,女工们一就位,棉布暂停,夏布和各种丝织品就开始安排上了。
因布料的花色很多时候也要柳渔把关,整个五月,柳渔除了在绣庄,时常还需要跟陆承骁或是自家三个哥哥一起跑织染坊这边,期间还往洪都府走了一趟,自然,在袁州城落了脚,接上了陆洵和陆霜。
这一趟去洪都府,不止是布庄和绣庄夏季的丝绸类面料还需要进货,更是为建立织染坊的样品库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