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仪宫用过晚膳后,楚贵妃施施然进入内殿换正装,楚华容知趣地没跟进去,只在外间与楚华扬一起等候。
等候间,楚华扬扫了眼楚华容随意的女装,忽然皱眉:“你是不是也该换装?”
皇朝礼制森严。大型的宫宴,除却后宫嫔妃需着宫装外,各族贵女也必须着相应品级的宫装。现在……楚华扬懊恼,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大的问题。
“我去派人到相府里取一套过来,”楚华扬起身,丢下这样一句话后,迅速朝外走去。只是行走不过三两步,就被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钉在了原地。
“谁说我要参加宫宴的?”
楚华扬顿步转身,怔愣了小半会儿,才奇怪道:“不参加宫宴,你为什么等这么久?”
除却之前的闲逛,剩余的时间,几乎都呆在楚仪宫,陪着姑姑挑拣首饰衣物,他一直以为,她那是在打发时间,等待宫宴开场。
楚华容扯唇,她是在等待,但不是等待宫宴,而是等待天黑。
粉衣宫娥全都入内殿伺候楚贵妃着装,楚华容动了动身体,起身。
然后,咯咯,趁着无人的间隙,她毫不避讳地在楚华扬面前活络筋骨,手腕,手肘,肩膀,后腰经过多番旋转扭动后,发出咯咯的声响,钝钝的声音,配上她冷酷绝丽的表情,不由让人觉得一阵锐利的惊寒。
那身体奇异的扭曲力看得楚华扬瞠目结舌,而她接下去的话,更是让他心中的不妙感更甚之前。
楚华容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楚华扬,勾唇冷锐一笑,“当然是还以颜色。”
她的人生她做主。既然帝王敢以她为棋,就必须承受被棋子反噬的后果。
楚华扬皱眉,想追问下去,殿内传出楚贵妃的问候,轻轻软软的,煞是动听。
“扬儿,容儿,姑姑已经都整理好了,你们呢,都休息好了吗?”
楚华容最后伸展了下四肢,火速回到椅上端坐,而楚华扬则是忍住心中的疑惑,坐到她身侧,压低声音快速问道:“那我能帮什么忙?”
宫中戒备森严,不论她想做什么,都会处处制肘,没有万全的把握,他真不想她以身犯险皇妃不争宠。
楚华容没拒绝,看了眼珠帘响动的方向,心知楚贵妃将至,同样压低声音道:“宴会上,我要你记下每个人说的话,以及每个人的表情,回府后告诉我。”
楚华扬眼神微闪,虽然疑惑,但也知道不是问话的时机,“还有呢?”
楚华容抿唇,心思电转,将他宫宴上会遇到的事情都猜测了遍,最后只提取与自己相关的部分,事先与他商量:“若是有人点名要见我,拖延时间,到亥时就行。”
戌时到亥时,两个小时,足够她行事。
话刚落,又是一声满含笑意和疑惑的话语传出。
“扬儿,容儿,你们在探讨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走在前方的两名粉衣宫娥掀开重重珠帘,伴随着清脆动听的珠玉声响,楚贵妃携香而入,一身阙红锦衣宫装着身,衬得她珠圆玉润的体态尤为端庄大方。
两人齐齐转头,转首的瞬间,楚华容如川剧变脸一般,冷静的面容立刻被愁容所覆盖,让人望之心疼。
楚贵妃不解。
楚华容瞥了眼楚华扬,后者无奈起身,无师自通,睁眼说瞎话:“姑姑这里的膳食精致味美,方才食用时,容儿一时贪嘴没控制住,现在……行走艰难……”
两人都是她的至亲之人,楚贵妃不疑有他,只是惊了一下,随即担忧道:“容儿可是难受得紧?要不,姑姑寻太医前来诊治?”
“姑姑莫再说了,”楚华容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拒绝她的好意:“这般丑态,容儿自己看到都觉得羞得紧,若是再让外人知晓……不要,不要。”
话到最后,已近于无赖的撒娇。
楚贵妃还是担忧,楚华扬忍着愧疚继续欺瞒:“姑姑放心吧,别忘了扬儿也是会医术的。容儿的身体没什么要紧,只需坐着休息一两个时辰便好。”
“一两个时辰,”楚贵妃柳眉轻蹙,“那容儿岂不是错过了宫宴……”
楚华容一脸遗憾,“那也没办法了,谁叫姑姑这里的膳食太好了呢?”
一听这话,还在愁眉的楚贵妃轻笑一声,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笑道:“自己贪嘴吃多走不动,不好好反省也就罢了,还好意思责怪姑姑这里的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