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的爵位将来不一定还会延下去,即便还能传一代,那也是贾琏的。因此贾琮若想出人头地,便只能科举入仕。若如此,日后少不得需要父兄相帮。贾琮的定位十分明确,明知道老太太更偏心二房一些,自己何苦还要去凑这个热闹,因此讨好的范围,只设定在大房。
请过安后,四人在大房用过饭,贾琏带了伴读小厮等人,拎着食盒去了学堂。贾赦则去上早朝。贾赦此时身上有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每日是要早朝的。贾母以此为借口,叫贾赦在府中东南角隔断出三进仪的院子,另开了门,方便他每日上朝。而荣禧堂,则令二房住了去。
邢夫人对此事是无可无不可的,先前的大太太在时,因着其娘家势力,贾母不好做的太过,如今邢夫人进门,便没这个顾忌了。贾赦倒是乐见于此。不过是个屋子,在哪儿住不是一样呢。况且贾母妇人之见,二老爷若是住了这荣禧堂,这辈子便别想官至五品以上了,私德有亏,万岁岂敢重用。
自己不过搬个家,既显出自己孝顺老太太,又能悄无声息的掐了贾政的前程。日后若是自己与这两位有了冲突,外人只怕不会以为是自己的错了。即便叫老二搬到正房又能怎样,即便日后是二太太官家又如何,荣国府的爵位还是自己袭着,世家之间来往交际,也只是自己出面。二太太无非能和贾母往几个世交家中多走几趟,内宅妇人,也不能有什么作为。
因此贾赦搬家的时候,非但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十分大方的宴请宾客。若有一两个问起缘由,便只是无奈的叹口气,引得旁人看贾政神色颇为怪异。
贾赦走后,邢夫人领着贾琮来到大房正厅,早有三五成群的丫鬟婆子来听命了。
邢夫人虽不管府中的事,但是大房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要仔细打理的。
左右邢夫人不需要操心各府女眷往来交际,只大房这点子事情,竟是游刃有余。贾琮冷眼看着,邢夫人对众人,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该敲打的敲打,又熟知外事,连采买的都不能哄骗一二,心里十分佩服。
邢夫人在这边理事,贾琮便拿了玉制的五连环摆弄,只是耳里心里仍旧听着邢夫人行事,打定主意要趁着自己还小,私下学一些,不至于以后被奴才们糊弄了。过了半晌,又有小丫鬟来报,说外头庄子上今秋结了些葡萄,送来几筐孝敬。
邢夫人道:“既是我陪嫁庄子上的,也不好私自传递,叫他们放在一进门,并在那边送些茶水席面。待老爷回来后,我回过老爷再说。”
贾琮听了,心下疑惑,不知是此时社会习俗,竟然连当家太太陪嫁庄子上的收成都不能收。还是以防万一,怕王夫人借机发作呢。”
到了中午,邢夫人又先叫人给贾赦送了饭食。
午饭后,邢夫人叫奶娘哄着贾琮午睡。贾琮想着起先的问题打定主意等贾赦回来,听两人怎么说呢,便舍不得走。不依道:“我要睡太太这儿嘛。”
邢夫人笑道:“哥儿听话,回去叫奶娘带着你,我这边人来人往,当心吵着你。”
贾琮无奈,只得再次使出吃货*,捏起身上的荷包,里面还有四五颗松子糖,道:“好太太,我把糖都给你。”
邢夫人膝下荒凉,早把贾琮当做自己的儿子,见他这般伶俐,早喜欢的不得了,便道:“你要歇在这儿也使得,只是一点,今儿个不能再吃点心了,当心坏了牙。”
贾琮最喜欢享受,美食在前却碰不得,不禁哀怨了一下自己的年龄。
贾赦不过是挂了个虚职,那衙门,是可去可不去的。只是因着自己家内讧,生怕有一丝儿不妥被人抓了把柄,这才日日去当差。因此不过刚到申时,便回来了。
奶娘早得了贾琮的吩咐,外门刚传话说老爷回来了,奶娘便把贾琮叫醒了。仔细梳洗过了,换了衣裳,便来到邢夫人房里候着。
过了一刻钟,贾赦便到了。
邢夫人忙上前亲自给贾赦换衣裳,道:“老爷回来了,辛苦了一日,先喝口茶。”
又有丫鬟递了茶过来。
邢夫人道:“这是南边孝敬的龙须茶,入口虽苦,回味却妙,甘淡性凉,清热解毒,我刚刚亲自泡了一壶,老爷尝尝。”
贾赦就着邢夫人的手,喝了两口。笑道:“夫人平日里这般操劳,也应歇歇才是,凭他什么茶,怎配劳烦夫人亲自动手。”
贾琮立在一旁尴尬不已,后人不是都说贾赦是个猥琐的宅男好色大叔嘛,怎么形象差的这么多。
又听邢夫人道:“今儿个我陪嫁庄子上孝敬了些刚摘的新鲜葡萄,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也不差。只是老爷不在家,我不敢自专,仍叫他们放在外门了,等老爷回来吩咐”
贾赦道:“何必这么小心。二房那个隔三差五就和金陵薛家传东西,她必不敢寻这个由头。再有这事儿,你只管叫林弘昌送进来就是了。”
这林弘昌家中几辈子都是贾府的老人,颇有体面,他如今是贾府的管家,独子林之孝在贾赦身边当差。因此贾赦才有这话,就是谁想说点什么,看着林家,也不敢多言语的。
这事儿虽不大,却也能从中看出贾府世代奴才们的能为,奴大虽还未欺主,有时却比主子还有体面,这家也不是十分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