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夜色,唐诗从围墙翻入县衙,幼年跟随舅舅和表哥习练过的武功总算是派上了用场,可惜舅舅早逝,两府均遭变故,只得半途而废,否则以她的资质也不会仅仅停留在如今的程度!
潮阳县衙遭此巨变,衙内事务几乎瘫痪,放置卷宗的库房也无人值守,唐诗轻而易举地进入内室,点起松油灯,在大量的文案中找到沉船案的卷宗和记载潮阳风土人情和名人名物的县志,坐在花纹斑驳的桌案边翻看起来!
原以为,世间钱财权位都可以举手舍弃,唯独最难以割舍的是骨肉亲情,可活生生的事实摆在面前,亲人之间的冷酷和利用,还是让唐诗心底生寒!
可这世上,并不是谁都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至少,唐诗做不到,尽管她有了短暂的自由,可她不能和唐涵唐颂一样,一走了之,亡命天涯,她不能舍弃视她如亲人相依为命的云姨和雅霜!
娘常说,人生多苦,应该感谢曾经给我们苦难的那个人,唐诗自嘲一笑,不再去想那凉薄至极的亲情,把目光投向面前堆积如山的文案,在里面寻找蛛丝马迹!
松油灯下的女子,神情专注,如瀑墨发上别着一朵简单的白色珠花,发出柔和的光芒,美得炫目!
“你不应该来这里!”一个冷然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翻看县志的唐诗!
唐诗一惊,蓦然抬眸,俊逸超然的男子身影出现在眼前,原本没有人气的偌大库房中,只有她一人,倍感冷清,现在忽然多了这样一个有强烈压迫感的人,立即觉得紧仄起来!
静夜中,安静得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唐诗站起身,看着他,不自觉想起老夫人和父亲那个无耻之极的计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他缓缓走来,带着漫不经心的倨傲,声音依旧那般磁性动听,“现在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唐诗的玉手轻轻抚过泛黄的县志,一字一顿道:“潮阳县丞长女,唐诗!”
夏侯砚并不意外,看着昏黄灯光下,白衣朱颜,未施粉黛却宛若明珠的女子,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笑意,“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大牢之中吗?怎么出来了?”
看着他灿若星辰的幽寒深眸,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唐诗拼尽全力才得以化解眼底汹涌的泪意,原本应该在大牢中的人,现在处心积虑地出现在少将军下榻的县衙中,寓意不言而喻!
依然是一身的光华流转,风姿俊秀,让人过目难忘,可和前两次邂逅的温馨华美完全不同,他的目光让唐诗遍体生寒!
唐诗宛然一笑,垂下颤动的睫毛,坦诚道:“我毕竟不是要犯,天高皇帝远,我父亲在这里经营多年,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怪不得这帮废物追查了这么久,连军饷的影子也没见到,原来心思都放到这些事情上面去了!”他似笑非笑,声音清冷如泉水!
唐诗心知父亲的打算根本瞒不过这位有着龙章凤姿的少将军,忽然想起那句话,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他以为自己深夜出现在县衙之中,就是为了等待他,引他上钩,然后求位高权重的他放过唐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