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中带了几分怒意,直直的盯视着申郡碧,似乎完全忘记了尊卑之礼。
那条小路她走过无数次,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偏偏今天就滑倒了,巧的是偶遇两位小姐,更巧的是她还偏偏倒向申郡茹。
如果不是映泉及时救她,不光是她的孩子保不住,郡主也会受到极大的牵连。
刚刚她被吓坏了,只是本能的想要护住孩子,等到回了屋里细细想来,自然想到了其中蹊跷,又听说郡主被二小姐扭着去了芷院,她马上便跟来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申郡茹并无害她之意,不然也不会让映泉救她了。
她顿了顿,目光依旧直直的望着申郡碧,声音不高不低,“二小姐,奴婢记得当时您是走在前头的,您怎么看到是郡主绊了奴婢呢?难道您未卜先知,预感到郡主会绊我,所以才提前回过头来看着的吗?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提前提醒奴婢一声呢?这样的话,您就是奴婢的救命恩人了。”
申郡碧语噎,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卢姨娘,当时我回过头来叫五妹妹一起走,你难道没听到吗?我好心好意为你伸冤,你既然还这么对我,罢了,你的事横竖轮不到我管,算我多管闲事吧。可我却因你而受了伤。”
申郡碧话音刚落,汪氏惊讶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来,“茹儿,你的手怎么了?”
汪氏一把抓住申郡茹的手,掌心里一道道长长的血道子,“茹儿,你也受伤了?”
申郡茹似是不愿人看到她手上的伤,使劲缩了缩胳膊,轻声道,“母亲,不要紧的,只是一点皮肉伤,不怪二姐姐,都怪我。二姐姐是太关心卢姨娘了,以为是我伤了卢姨娘,这才将我推倒的,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好,没把二姐姐扶起来反倒自己摔倒了。”
这句话包含的内容太多了,既说明了申郡茹手上的伤是被申郡碧故意推倒造成的,又提起申郡茹好心去扶摔倒的申郡碧反被推倒的,更侧面点到申郡碧对卢姨娘摔倒的过于关心。
申郡碧怎会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捏着袖子擦着眼角的泪,呜呜咽咽的道,“五妹……妹,你若这么说,那便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约妹妹出去散步是错,我关心卢姨娘是错,我推倒妹妹更是错,如今我又想替自己讨回个公道,更是大错特错,既然如此,祖父,祖母,求您惩罚碧儿吧,一切都是碧儿的错。”
这一番强词夺理的话竟然被她说得婉转动听,凄凄惨惨,甚为感动人心。
姚氏擦着脸上的泪,双膝跪在地上,“父亲,母亲,不管谁对谁错,这会子碧儿身上脸上都是伤,好歹的先请大夫替她瞧一瞧吧,尤其这脸上,万一……”
她几乎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申郡碧的确很狼狈,身上脸上都是灰泥,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发间还夹着一些杂草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干什么去了呢。
申冀看了看她的脸,不禁有些担心,万一申郡碧的脸真被毁容了,岂不坏了大事?二皇子怎会要一个毁容了的女人做皇子妃?万一申郡碧被二皇子退婚,她这一辈子都休想再嫁个好人家了。
他忙道,“来人,快请大夫来替二小姐瞧瞧。”
申郡碧低低的哭着,微微摇着头,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飞出来,愈发的楚楚可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要脸做什么呢?祖父,都怪碧儿。”
她越是这么说,申冀越不好什么都不做了,面上一沉,严肃的问道,“茹儿,你的那个丫头呢?带进来让她回话。”
映泉被带上来,挨着申郡茹跪在后头。
申冀厉声沉喝,“说,你为什么要踢二小姐?到底存的什么心?”
映泉颇感委屈,又稍显惶恐的道,“侯爷赎罪,奴婢并不知道自己踢了二小姐,奴婢眼见着卢姨娘就要摔倒在地上了,赶紧去扶她,什么时候踢了二小姐一点都不知道啊?或许我太过紧张,只顾着卢姨娘了,不小心绊了二小姐,这也是有可能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二小姐饶命。”
不等申冀说话,姚氏厉声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你的脚伸到哪里你不知道吗?如果有人把你的脚给剁了,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吗?”
映泉立马跪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二夫人饶命,不要剁了奴婢的脚,奴婢实在不知道怎么踢了二小姐,奴婢只顾着救卢姨娘了,都怪奴婢,都是奴婢的错。”
汪氏冷冷的哼了一声,“映泉有什么错?难道她救卢姨娘也错了么?还有什么比卢姨娘肚里的孩子更重要呢?”
言外之意,即使映泉真的踢了申郡碧,那又怎么样?事有轻重缓急,那种情况下,救卢姨娘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得靠后退退。
姚氏气的嘴唇哆嗦,牙齿直打颤,“嫂子,照你这么说,碧儿摔成这样是罪有应得,是活该了?你好歹也是她的大伯母,也是自小看她长大的,怎的如此狠心?如果是姝儿摔成这样子,你还会这么说吗?”
汪氏目中冷光闪了闪,言有所指的道,“如果是姝儿在那里,我相信姝儿一定会先去扶住卢姨娘,或许,根本不会出现卢姨娘摔倒的事。”
姚氏气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通红,目中泪水成串的落下来,“父亲,母亲,媳妇只听您们一句话,如果您们也说碧儿是罪有应得是活该,媳妇一句话都不会再说,媳妇只听父亲母亲的一句话。”
申冀心中有些不悦,二媳妇这是逼着他表态,可他觉得申郡茹与映泉说的都没错,这件事能怪谁呢?好在没有大的伤亡,只要碧儿的脸上不留下伤疤,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两房跪在一起非要争个子丑寅未,他倒是为难了。
他看一眼谭氏,希望她能拿个主意,后宅之事本就该谭氏处置。
他这么想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后宅之事,他干涉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