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们聚在园子另一端的一座二层小阁里,离的不远就能听见笑声,曼娘走上二楼,宫女掀起帘子,只见屋内放了一张大圆桌子,上面摆满瓜果茶水点心,几位少女或依窗赏菊,或坐在那说笑。
除了那两位公主,别的不是齐王府的两位郡主就是陈家和邱家的姑娘,算来除公主外,都是曼娘的表姐妹。
曼娘进屋后先给公主行礼,两位公主一位行三一位行五,不等曼娘跪下三公主就已紧紧扶住:“今儿是替太皇太妃过寿,你是请来的客人,哪还需行国礼,我们只平常相处就是。”五公主不过八岁,自然也是和三公主一样。话虽如此说,曼娘虽没跪下腿还是弯了弯,头点了点,算行了个半礼。
公主都不肯受礼,齐王的两位郡主和曼娘又相熟,齐王长女已经出嫁,今日来的是次女云台郡主和三女永康郡主,云台郡主已经早早起身笑着挽住曼娘的手:“我们都说,今儿就表姐没来,还在念呢,可巧你就来了。”
琦玉也走过来笑着说:“我还想着,表姐除了服该打扮的像鲜花一支呢,偏偏自从你回来,除了往我家报了个信就再没过去。我还想等忙过太皇太妃的寿辰,就约了陈家表姐去瞧你呢。也好给表姐你添妆。”说到后面一句琦玉眼珠一转,笑容里添了几分促狭。
三公主听着她们说笑就问道:“徐家小姐已经定亲了吗?我瞧着怎么比我还小了些?”云台郡主常出入宫廷,宫中的帝女皇子算来还是她晚辈,已经笑着道:“徐表姐定的就是徐供奉的侄子,婚期就在明年四月。”
三公主哦了声:“原来是俞成明的妻子,说起来俞成明已尽得徐供奉真传,一手梅花画的能从纸上站起来一样。”成明是俞泠的字,曼娘听的公主赞俞泠,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羞涩,只是低头一笑。
永康郡主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三侄女,我可是唤表姐的,你啊,就别论画了,还是先来说说这做晚辈的事。”三公主一张粉脸微红:“五姑姑又笑话我。”这自然只是说笑,三公主真要唤声姑姑,曼娘也不敢应。
一直没说话的五公主突然咦了一声:“怎么不见林姑姑?”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新安郡主母女,曼娘不由想起徐府门前那一幕,只是这种事,不是做女儿的能够过问的,曼娘也不敢去问父亲,究竟作何打算?
依在窗边的陈家姑娘已经抬起头:“林妹妹方才和三姐出去了,不晓得她们要去做什么?公主何不寻个宫女来问问?”坐在她旁边的琦年皱眉:“好像我听三表姐说,要去寻铭远表哥说话,铭远表哥也进宫来了?”琦玉会心一笑,并没接话,曼娘不由在心中细算,林琉玫今年十二,比陈铭远小了四岁,若真是有意,等到能出嫁时陈铭远也将要二十,不能算是晚娶,现在瞧着,最少陈家是乐见其成的。
看来这新安郡主母女,还真是脾气有些相近,说话时候又来了人,不是别人却是绵珠,待她两位公主就没待曼娘这么客气,坦然受了礼,随便问了几句,知道她是奉了徐琴的令前来给陈太妃送贺寿的画就让她在旁边坐下。
琦玉她们和绵珠虽也相熟,但这是皇宫大内,比不得在各自府邸,自然以两位公主为尊,也只有平常相待。绵珠瞧着曼娘,数月不见,只觉得她又长高了,原本平凡的容貌似乎也随着成长慢慢散发出光芒,变得不再那么平凡。发上首饰身上衣装再到面上笑容,都从容自得。绵珠双手不由握成拳,只有半年了,明年四月二十六就是俞泠婚期,怎样才能让俞泠主动开口退婚,毕竟离的越近,对俞泠的影响也就越大。
曼娘问了绵珠几句徐琴的近况,绵珠自然有问必答,还笑着道:“其实徐妹妹你是老师的侄女,去登门拜访也不怕什么。”去拜访姑母自然是不怕什么,但哪有没过门的媳妇就往婆家跑?琦玉已经在旁道:“宋姐姐你这话就说早了,等表姐嫁过去,那是日日得见,这会儿就去岂不被人笑话?”
绵珠面上笑容也十分动人:“邱家妹妹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众人也不以为意,毕竟徐琴这么个不爱理世事的人能教出一个不大通人情的徒弟也是平常事,又开始说些别的话。等那边寿宴开了,来了个女官传了太后懿旨,说既已拜过寿,小女儿们就该在一起说笑用饭才是,让不必去那边赴宴,就在这边用膳。
三公主带了众人听过懿旨,宫女们已把座次排好,送上膳食。永康郡主已经摇头:“林妹妹倒也罢了,年纪还小,可是三表姐怎么也?”三公主已经笑着道:“林表姑的性子,倒和新安郡主一样,陈三小姐也没法子。”说着三公主已经唤来宫女:“去寻林表姑和陈三小姐回来。”
宫女应是出去,三公主招呼各人入席:“皇祖母既让我们在这不过去,想也是怕你们拘束,也就别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好意,都入座吧。”曼娘等人又要行礼告座,三公主故意把脸一沉,曼娘等人这才坐下,刚坐下尚未举筷,就听到传来脚步声,接着林琉玫和陈三小姐一起走进来。
瞧林琉玫脸上明显不高兴,甚至眼皮竟有些微红,三公主不由奇怪,云台郡主已经起身拉她们坐下,瞧着林琉玫道:“林妹妹这是怎么了?”陈三小姐正待开口,林琉玫已经大声地道:“不许说。”林琉玫平日虽然骄纵些,可也没有这样当面不让人说话的时候,席上顿时安静下来,三公主忙开口:“想来林表姑是饿了,快吃吧。今儿的寿面御膳房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永康郡主看向陈三小姐,陈三小姐只拉过永康郡主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个林字。永康郡主了然,看来她们不但没遇到陈铭远,反而还遇上林家的人了。新安郡主要改嫁,这件事现在在京城里自是人人议论,林家坐不住也很平常,毕竟新安郡主真要一改嫁,林家就没了郡主儿媳妇。
林家那边总是林琉玫的父族,她虽跟新安郡主在福王府居住,到底林家的人还是长辈。真要训她几句,她也只有听着。而看林琉玫这哭过的样子,只怕林家的人训的还很厉害。席上众人心里思忖着,但都没说话只是轻声用膳。
绵珠坐在最后面,看着坐在邱陈两家千金中间的曼娘,牙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一定要想个法子让曼娘往俞家去,不然真等到新安郡主和徐启婚事定下,俞泠那边就更难说了。
用过午膳,又说笑消食,曼娘等人也就先和公主们告退,又去向陈太妃和太后告退,也就结伴往宫门走去。来到宫门口,各家的下人接了她们,又在宫门前告辞话别,各自或上车或上轿而去。
曼娘正待上车,见绵珠一个人等在那里,不由多问一句:“绵珠姐姐,那边的人还没来?”绵珠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自己的姑母的确不会想到这些,曼娘自要帮姑母做到:“绵珠姐姐若不嫌弃,就先乘我的车回去,等他们来了,问了侍卫自会回去。”说着曼娘又让夏风留一个小厮在这里,等俞家下人来接绵珠时再行回去。
绵珠推辞一二也就上了车,这是一个绝好机会,错过了就再难抓住,绵珠心里筹划着,面上笑容更甜,还和曼娘说起这些日子俞家在翻盖房屋,特地圈了一所小院子,说是给俞泠成亲用。这些曼娘也曾听二奶奶她们说起过,但哪比得上绵珠亲口所说,面上笑容更加娇羞。
不一时到了俞宅,夏风扶绵珠下了车,又叫开门请她进去,刚进去却见地上掉了根金钗,夏风忙捡起喊绵珠,但绵珠已走进里面,夏风不由迟疑。绵珠已让春雨来唤夏风,夏风回到车前举着那金钗:“这是宋姑娘掉的,小姐您瞧?”
曼娘原本想叫开门让下人送进去,可又想到俞泠,若能趁机见一面也好。让夏风再去叫开门:“我瞧着该送进去,再说我也许多日子不见姑母,既来到门前就该去问安才是。”夏风和春雨不由抿唇一笑,俞家下人已来开门,曼娘也不让他们通报就带了夏风往里面走。
俞家宅子不过两进,曼娘对此地也熟,穿过影壁过了厅再进一道月洞门从金鱼池边穿过一段游廊就是徐琴住所。能瞧见房屋都修整过,想着这是为迎娶自己做的,曼娘的心头有些甜。刚走过月洞门就瞧见绵珠身影在金鱼池边的假山旁闪现,曼娘急步走上前正待开口就听到绵珠声音:“泠哥哥,原来你只想我做妾吗?”这一声十分哀怨,但听在曼娘耳里却如雷击一样,夏风也呆住,正要开口曼娘就伸手扯住她,主仆俩站在那等待着俞泠要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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