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源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一分钟后,果然有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他手机来。他接听后发现这把声音非常沉实:“你是陆窖镇派出所所长倪源?”
这样的声音让倪源心中疑惑,他不禁想到,难道真的是县委蒋书记打来了?他立刻问了一句:“请问,你是。。。”
电话里继续响起那把沉实而略显老迈的声音:“我是陆川县县委书记蒋贤德!”
倪源不禁紧张起来,他此前从从来没跟县委蒋书记有什么交集,然而这样的一个人物却是可以决定他前途命运的,如果他能跟蒋书记扯上关系,过年送个礼什么的,估计就不用再在陆窖镇这样的穷地方呆着,随时可以调到县里面去。
“蒋书记,真的是你?请问,你现在对我有什么指示吗?我会马上去办!”倪源说。
这个时候,电话那边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我们县委经过研究决定,要对你们陆窖镇内的赌博治安问题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扫,现在命令你立即召集所有警力,在全镇范围内进行扫赌工作,不能有半刻的拖延!”
倪源一听,想起刚才杜峰说过的话,如果现在蒋书记叫他去扫赌,那分明就是为了分散警力,让他不能执行彭汉民下达的任务。他当然不敢对蒋书记的话有所违抗,可想到彭汉民是直接上级,如果以后查问起来,也必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
“蒋书记,可现在咱们县局的彭局长已经布置了一项重要任务,派出所里面的警力不足,现在就去扫赌可能有点难,难不难以后再扫?”倪源其实是想试探,他想让蒋贤德来压彭汉民。
果然,蒋书记发出让倪源正正需要的说话:“彭局长也必须要服从咱们县委安排,如果他向你提出,这当中有什么不妥,你可以让他直接来找我!”
倪源暗暗把手机调成了录音状态,这样蒋书记的说话就完全被录下来,他立刻对蒋书记说:“好的,那我们就执行你的指示了。希望蒋书记以后多点过来咱们陆窖镇指导工作,我会绝对可以给蒋书记安排丰富的节目,不会让你失望的。”
然而,倪源说完后,发现那边已经挂了线。
他立刻对王志金等下属发出命令,集合所有的派出所干警,到镇内各村居进行扫赌工作,至于此前的安排,一略取消。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张志阳开着小货车在陆窖镇的各条主干道四处寻找,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发现那两辆面包车留下的蛛丝马迹,然而没有任何头绪,他又开到通往镇外的公路,发现这么一直开下去,没有任何的警察设卡,估计那两辆面包车已经扬长而去,不知逃到什么地方。他气愤地直接就打电话给倪源,想问个究竟。
倪源早就料到张志阳会打来电话,不禁奸笑了一下,直到电话响到最后的那一刻,他才接听并问:“喂,你哪里啊?”
张志阳很直接就质问倪源:“倪所长,你究竟有没有安排人在各个路口设卡,那两辆面包车估计已经跑得远远的,你知不知道,他们绑架了一个老农民,这个老农民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没命!”
倪源却装作很无奈的说:“哦,是张镇长啊,我终于想起刚才的那个案子了,这个案子我已经交给手下去跟进,他没去现场调查吗?如果有,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因为我们这种小地方不像城市,如果动不动就得设卡拦车,那样我们派出所会很没空的,所以一般的惯例,就是去现场作笔录,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可以叫县局调派人手下来啊,我相信你也有这个能力吧,呵呵。”
张志阳知道他这个反唇相讥,心想倪源故意不配合,是因为此前自己跟他有过正面交锋,现在倪源显然是想通过这样的冷漠反应一泄私愤,他立刻对倪源严肃地说:“倪所长,你这样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如果你是因为之前某些事情上对我有意见的话,可以直接提出来,可现在是关乎到老百姓的生命安全问题,你作为公安战线的干部,就有这个义务和责任去尽力救人!你今天的所做所为,以及你说过的话,我会全部向上级公安部门反映的。”
倪源一听他这样的说话,觉得这当中有些威慑性,不禁反感。正想纠集言词进行反击的时候,张志阳那边却已经挂了线。倪源放下电话后,不禁心中产生了一丝轻蔑,想着张志阳就是拿上级彭汉民来压自己,那实在是太可恶,他就是不服,毕竟这一次是县委蒋书记亲自下令,就算彭汉民过问起来,他也有足够的底气应对。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张志阳深感凭自己的力量,难以对付这些奸恶团伙。他知道现在正面对的是一整股势力,要想把他们连根拨气,一举铲除,那是谈何容易的事?
而偏偏手握派出所警力指挥大权的倪源又处处叼难,不肯配合他,致使这最关键的一个人物被抢走,致使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迷雾重重,真相似乎就此无法解开。
虽然张志阳怀疑,这幕后主使的人有可能就是杜峰,然而没有任何的证据,他不可能凭空指证,更不可能向县纪委就此汇报,水闸事件是杜峰一手策划造成的,虽然现在一切疑点都指向杜峰。
张志阳心想,或许只能等彭汉民派下来的调查小组认真了解案情,然后进行实际调查后,才能更进一步寻找线索,让真相大白。然而毕竟县公安局离陆窖镇可以说是山长水远,不可能每当有什么事件,就立刻前来调查取证,彭汉民也有着很多的工作要做,不可能赵雪晴每次求他都有求必应。更何况,陆窖镇的治安工作本来就不应该由县公安局直接插手。
而这个时候,杜峰已经来到孟振江的家,他暗自嘘出一口气来,心想刚才很险,幸好冯润生的人能及时把老头抢走,否则的话,张志阳已经差不到到医疗站,如果那老头把当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告知张志阳,那后果不堪设想。
孟振江已经准备了好酒好菜来款待他,然而,还是显得极为谨慎小心,一看到他进来就立刻迎上去,紧张而小声的问:“怎么样了?把人藏到什么地方去?安不安全?”
杜峰看到四周无人,就对孟振江说:“放心吧,孟书记,我们找冯老板来帮忙做事,绝对没错的,刚才冯老板打电话告诉我,人并没有运出陆窖镇,毕竟到外面去更不安全,我们只觉得把他藏那么几天就够了,所以去了一个深山野岭把他暂时藏起来,等到风声没那么紧了,会把他再放出来的。”
对于这样的安排,孟振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假若杜峰是安排把那老头运到外面去,反而更容易生出波折,毕竟离开了陆窖镇,就不是他们的地头,出什么事都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然而,虽然是藏在陆窖镇的深山野岭内,孟振江却依然觉得不放心,他想得更长远,对杜峰说:“你能保证,能关上几天?那么他以后被放出来以后就不乱说吗?这个你得想想啊,如果他确是要乱说,到时你跟我都被扯进去,大家都出事了。”
杜峰的眼中露出一丝狠光,其实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对他来说还不至于要下那样的狠手,更何况为了这件事而下狠手不值得,然而他还是不得不试探式的片询孟振江的意见:“那孟书记你的意思该怎么办才妥当?”
孟振江想了想,他把手掩住自己的嘴巴,然后示意杜峰把耳朵靠过去,接着谨重而充满神秘感地说:“这个要看情况,你是聪明人,应该很懂得这当中的厉害,择机行事啊,如果情况一直好转,没什么乱子出来,那这个人就算是再乱说,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最怕的,就是张志阳力查到底,再把这人当成证人托出来,那咱们就危险了。我的建议,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得兵行险着,知道吗?”
说完后,孟振江用手掌在自己颈部作了一个拖下去的动作,这让杜峰看过后就明白过来。杜峰也为此而心神恍惚,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看似极小的一件事,最终醉成这样一场掀然大波,然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毕竟张志阳已经开始怀疑他,并且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证,如果在逼得不已的情况下,他确实要作出取舍,那就是下个狠手也在
所不惜。
然而,就当他们俩坐下不久,正想着喝酒聊天的时候,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来,杜峰听得出,这是他的手机在响,他极其敏感地预测,一定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于是马上抽出手机来。
结果,杜峰得到的消息让他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的反应也让旁边坐着的孟振江吓了一跳。
杜峰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他对着手机呼叫着:“什么?有人已经找到山里面,然后把他救走?你们这帮窝囊废,怎么做事的?究竟是怎么被人救走的?你们快点去找啊,一定要把这老头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