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见过族兄。”
“坐下吧。”常四郎伸了个懒腰,语气有点疲惫,“刚才的时候,那帮子的老货,我好不容易又镇住了。若按我以前的脾气,我真要让他们排着长伍,一个一个耳刮子抽过去。”
“族兄言重了,我常氏要坐江山,还需要倚重这些人。”
“我自然明白,要不然,早忍不住了。驴儿草的老货们,一个两个的,都以为我常小棠好欺负了。”
常四郎骂骂咧咧,待终于骂了个爽,才问出了正事。
“对了常胜,那陈方如何说?”
“并无意外,放了蒋娴,和一些无关轻重的让步。譬如说,大宛关外的郡地,说什么尽数奉还。”
“这小算盘儿。”常四郎脸色无语,“大宛关外的那地方,本就是守不住的,你争我夺罢了。”
“要想守住也不难,前提是攻下大宛关。否则,大宛关外的郡地,随着我军的战略,并无太大的意义。即便取了,还要分兵提防。”
“也难怪了。”常四郎挥了挥手,“他向来,是个不喜欢吃亏的性子。左右,这次的和谈,对我北渝好处更大。”
“确是。”
“常胜啊,你告诉我,真和西蜀打起来,有下一场的大仗,你有几分胜算?”
常胜想了想,久久才认真开口,“若是入了地势,则有七成。”
“若战争不入地势呢?”
“三成。”
常四郎仰着头,有些生气,又似是有些无奈,“你说那卖酒的,怎的就这么厉害呢。”
“族兄也厉害,非常厉害……”
“常胜,你可得了,你向来是个不会夸人的性子。”
常胜无奈一笑。
“所以,你是真打算,用陈方做诱饵了?”
“正是如此。长阳锁城已经不少时间,那刺客定然还在城里,却一直蛰伏,又藏得极稳。但他肯定会想,若是杀了蜀使,我北渝与西蜀,便算交恶了。但我说句难听的,哪怕陈方死了,这场和谈也会成功。”
“怎说。”
“陈方入渝,真正的意义,并非是促成联盟,而是做一副和谈的姿态,给老世家们看的。换句话说,有他与否,和谈都是成立的。”
“杀与不杀,不过在我北渝的一念之间。”
“常胜,你决定吧。”
“能引出刺客,便不杀了。”常胜叹了口气。
“莫不是怕杀了大儒,使北渝蒙受骂名?”
“并不是,这些事情都好解决,略施小计尔。”常胜抬起了头,看着御道远处的夜色。
护卫在巡逻,近侍提着灯笼,不断来回行走。九根巨大的蟠龙柱,在夜色中失了神采,再无腾飞入云的意境。
“我先前是想杀的,毕竟杀了一个西蜀的贤才,算得好事。但我后来问他,问了《清平录》的事情。约莫看出来,陈方虽然外表放荡,不修边幅,但实际上,是个惜学之人,并没有因为双方敌对,而有任何的拒意。”
常胜脸色微动,黑暗中眸子有光。
“在以后,不管是我北渝,或是西蜀,谁逐鹿得了江山,百废待兴之时,终归需要陈方这样的真正儒贤,来教学问,教政略,使桃李满世,使人间清明,使我中原早日恢复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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