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九狱之主所看重的存在啊。”他轻声道。
这语声是如此的轻微,但在这一瞬,空气中却猛然一冷!冰寒而厚重的气息带着浓郁的血腥,仿佛填塞了空间中的每一丝空隙!
咚地一声,袭击者之中仅存的那个堕天使侍女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她并没有死亡,但是全身肌肉却因为那杀气的压制而紧绷僵硬,犹如一座石像!唯有剧烈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在周遭空洞的寂静里清晰可闻,恍如敲打一只破鼓,激烈流动的血液让她的全身都如刀割一般剧痛。可是却偏偏连昏厥的可能都没有!细小的血管纷纷绽裂,血液随即就在她身周流淌开来!
然而爱德华却仍旧静立着,对视着魔鬼公爵那已经暗红一片的眼睛,对于一切异象恍如无觉。
“你不担心我也会杀了你?”
最终,塔尔塔克终于开口了,他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让周遭的空间里凭空荡出一环涟漪。
“幽默是好事。但是无聊的话题就算了吧,”心灵术士呵呵的轻笑起来,他搓了搓手指。于是那躺在地面上的堕天使终于昏了过去,心跳也随之减缓:“塔尔塔克公爵,杀了我对于你有什么好处呢?作为阿斯摩蒂尔斯陛下的忠实臣子,您有什么必要做出让陛下不高兴的事情?”
不高兴?
阿斯摩蒂尔斯的红宝石权杖投影。被授予者拥有着调遣地狱中任何一支军队的权能。这是完全越了各个掌握兵权的地狱公爵的权力,在对于天堂山的战役已经如火如荼的当前,这权柄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地狱之中的武力平衡!如果因为这个人类某些作为而产生了巨大的军事震荡,那么九狱之主又岂止是会‘不高兴’?
杀气消散了。
一如塔尔塔克的面容变换——地狱公爵的笑容灿烂得犹如阳光,让原本阴寒如冰的空间刹那间几乎变得温暖起来:“真有意思,爱德华阁下,不过,您可能误解了一些事情啊。如果事关格莱西雅陛下的话,对于逼人塔尔塔克来说。任何哪怕一点点的逾越之举,似乎都已经足够作为理由了呢。”
“那样的话,你要杀的人可就太多了些,塔尔塔克阁下。”
爱德华同样笑得光洁灿烂:“其他的不说了,难道,你准备把菲尔娜陛下也杀掉吗?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正在跟格莱西雅陛下作着一些,嗯,一点点的逾越之举呢。就在下面八层吧?”
地狱公爵仍旧保持着笑容,只是目光瞬间已经尖锐如针!
那个人类仿佛不经意地言辞,却带出了数个重要的信息。而最可怕的一个无疑是——他竟然可以随时掌控着格莱西雅的位置!甚至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在这座第六地狱的中心,魔鬼大公的居所,红铜城堡里!
“你的想法非常……具有想象力,但愿它不仅仅是您的单纯猜测。”
“嗯,你说得对,我就是猜的。”
人类的微笑让塔尔塔克的嘴角微微抽搐。
他知道自己问出那个问题非常愚蠢,但是他实在是按捺不住那一份疑虑——按照常规的推论,这个人不过是通过某些方法,比方说偷窃某些魔鬼们的思绪来获得必要的情报的,毕竟,他是一个心灵异能的使用者。要做到这些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算什么令人震惊的手段。
可如果不是呢?
有关这个人类的传闻并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模糊,或者说,不被凡俗所知晓,即使塔尔塔克贵为地狱的公爵,也同样无法获得更多——但即使这如指间流沙般散碎的片段,也已经足够动摇塔尔塔克的判断,让他与这个人类的交流变得更加谨慎——或者说,是不得不谨慎。
只要那些信息之中有一半左右是真实的,那么这个人类的价值,就已经远不是他能够任意评断和碰触的,那是九狱之主……只有九狱之主才能够决断的事。
短暂的试探,让魔鬼公爵的心中转动着无数的念头,一时间,他甚至只能像个傻瓜一样轻笑着……
但他面前的人类,也同样沉默
对于眼前这个魔鬼公爵,爱德华的了解其实并不如对方猜测的那样多。
他知道这位半人半狮,文质彬彬的家伙,是红铜城堡的管家——玛尔博吉的权势人物之一,一位寿命悠长的高等魔鬼。长于魔法也善于肉搏,实力上据说距离一位真正的领主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在地狱之中,这样的评价似乎算不上是什么夸奖——与号称最少六百六十六,最多无限个位面统合为一的无底深渊相比。地狱的九层简直是太狭小了,而地狱有效地晋升制度,却又让他们的强者成长的太快也太多了。于是,无数足以承担深渊领主大任的强大生物,在这里都只能因为一线之差而屈居人下,狭窄的晋升渠道磨砺着每一个充当刀刃的人才,而屈居其后的存在,却注定要成为可以替代的平凡之物。
但那塔尔塔克平凡,却是独树一帜的。
他担任红铜城堡的管家一职。已经相当之久,足有万年了。从格莱西雅的前两任,一位名为摩洛克的魔鬼领主开始。然后是被格莱西雅打败的前领主,再到那位公主殿下——事实上在现在,第六层的大部分工作,似乎都已经由这位管家阁下来承担办理。可以说。如果玛尔博吉没有了格莱西雅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大乱子。但没有了塔尔塔克,恐怕就得大部分停转。
如果能够掌控到这个程度的话,他难道就不贪恋更多的东西,比方说第六层领主的宝座?
魔鬼中可没有什么甘于幕后的优良品质,他们的野心从来就是不需要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