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夕阳西下。
傍晚天色海光是橙红而温暖,像是夕阳在深情凝望渔家的目光。
海上绿岛又见炊烟,风吹流云轻飘飘,炊烟就是岛上的云,云就是天上的炊烟。
天色黯淡,海岛依稀将天空分成两截,一边夕阳落,一边水月升。
但见海上波起波落、浪涌浪退,海岛上的码头伸进海中岿然不动,一派怡然。
海风朦胧月色也朦胧,以往这时候的海岛就要陷入安静祥和了,可是今晚因为要放电影,整个岛屿都沸腾了!
王忆吃过饭往下走,好家伙,他打眼一看码头前的礁石滩上已经热闹起来,满满当当都是人,好些人已经坐下了,都早早占好座了。
这些人里不乏手里端着碗、掐着饼子的——晚饭没在家里吃,直接过来吃饭!
老人们为了节省粮食晚上多数不吃饭,他们吸烟,说是吸两袋旱烟就吸饱了。
而此时他看到的还不是全部的人,因为还有一批妇女已经摇橹去了水花岛。
孙征南陪她们一起去的,因为她们是去砸场子的,得有人负责她们安危。
毫无疑问,孙征南最适合这活。
此时水花岛码头上也在沸腾,源源不断有船停靠到码头上,小岛的码头也小,这会已经挤不下船了。
天涯岛的船挤进去,带队的妇女是青婶子,她曾经干过媒婆,在外岛颇有名声也颇有人脉。
青婶子认识的人多,刚去就招呼上了人:
“他三舅你来了?这是你孙子?哎呀,认不出来了,小孩变成大小伙子了。”
“平,这是你媳妇?真是个好姑娘,真俊,跟你真般配。”
“二毛子,你往哪里看?没看见你青婶子?哈哈,你们哥三个都过来了?都是来看电影的?”
被她招呼的人也反过来跟她打招呼,然后问:“青婶子你也来看电影?”
“哎青婶子,我过来一阵子了,没看见你们天涯岛的人呀,就你们来了?”
青婶子一听这话顿时精神抖擞:“嗯,就我们几个来了,其他人不来了,我们队里今晚也放电影,你们不去看看?”
“你们生产队也放电影?”说话的妇女吃惊的问,“跑咱公社的电影放映队不就一支吗?这水花岛放电影你们那里也放电影,怎么回事?电影放映员会孙猴子的分身术?”
青婶子正要说话,有人嬉皮笑脸的说:“怎么回事?她在吹牛逼呗还能怎么回事。”
“今晚咱公社就我们生产队放电影,天涯岛去哪里找放映队?去天上找呀?去城里找呀?”
青婶子一听声音不用看人也知道是谁在说话,她头也不转的说道:“我当是谁在放屁,原来是你刘一手,今天吃油鱼还是吃萝卜了?肠子怪通顺、放屁怪响亮哩。”
她嘴上说的泼辣心里却高兴。
要搞宣传就得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吵架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她不等刘一手回击继续说道:“你问我们去哪里找放映队?告诉你,我们还真不用找,哎,说出来吓死你,我们生产队自己有放映队了!”
周围的人一听连连摇头:“青婶子你这不是胡闹吗?”
“你们哪里有放映队?哦,你的意思是你们那个王老师进电影站工作了?他不当老师了?”
“我就知道什么大学生回来办教育是扯淡,大学生哪能在咱外岛穷乡僻壤的待下,去城里找工作了吧?”
青婶子旁边的春红说道:“我们王老师没去城里,他从外面买了一台坏掉的电影放映机自己修好了,所以我们生产队也能放电影了。”
正在码头负责指挥船只停泊的刘金鹏说道:“少瞎扯,你们知道放电影多复杂吗?你们娘们懂个屁,以为有个机器就能放电影了?还得发电机、还得大喇叭音箱、还得变压器、还得好多物件!”
话题往专业上一扯,妇女们顿时为之语塞。
这个她们真不懂,确实也没见过岛上有全套的机器和配件。
不过青婶子战斗力强,说道:“我们没瞎扯是你们眼瞎了、耳朵聋了,即使没亲眼见着我们岛上通电了也应当听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