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粮价缩水二十五倍多,其降价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十二月初五,平壤,大雪。
天色阴沉,不论城内城外,已经被无数的粮车塞满,街头巷尾,粮食堆积如山,粮价持续走低,从八十文直降到二十文,再降十文,再降到五文。
这个价格已经远低于李朝正常的粮价,甚至远低于大清齐齐哈尔的粮价。
但一天下来,粮食成交寥寥。
人们终于诧异的发现,百姓因为极高的粮价,早已花光了全部的积蓄,甚至砸锅卖铁,卖儿卖女,只为获得一口粮食,此时已凑不出多少铜钱来买粮食了,甚至以物易物都做不到。
而世子朝廷银响本就有限,为了稳定粮价、支持军费又花销甚剧,只能拿出一万多两银子购买粮食,对于滞销的粮食来说,这点银子无异杯水车薪。
官绅大户们因为大肆购进粮食,手的银子也不多,况且现在粮价走低,也没人愿意再将粮食购入。
整个平壤都陷入了尴尬之中,因为人们突然发现,无论民间还是朝廷,无论富商还是官绅,大家手里都没有银子了。
甚至因为前段时间有人以大量的银子置换铜钱,民间铜钱也不剩多少。
面对这个窘境,所有人都不由发问,银子都去哪了?
平壤城,张府之中。
张玉贞看着被银箱塞的严严实实的客房,默然不语。
客房内,足足塞了几十口箱子,粗略算下来,这一个客房至少价值一万多两银子,而这样的客房,张府中,足有五六座。
张炫满面红光的道:“这还只是没来得及运出城的,张家城外的几处农庄,光藏银子的地窖就挖了十几处,至于铜钱,简直数不胜数,连马厩里都有钱串子。”
张玉贞面色复杂的道:“堂伯,你终于还是实现了当初的愿望了。”
张炫一愣,继而恍然道:“哦,你说我要赚尽天下银子的豪言吗?那是当年一句玩笑而已。”
张玉贞冷着脸道:“堂伯,不是玩笑,平壤已经没有银子了,估计朝鲜两道都没有银子了,今日集市之上百姓竟开始以物易物,粮价低至五文,而百姓就算饿死也买不起一斤粮食。”
张炫笑道:“玉贞,不要着急,六皇子已经吩咐过堂伯了,待粮价到达低点,堂伯还会出手购粮,将粮价拉回十文,张家里外又赚一笔不说,还有大量的白银、铜钱流入市场,稳定物价,一举两得。”
张玉贞冷哼:“堂伯倒是信任这个六皇子。”
“嘿嘿,六皇子乃是商道圣手,与之相谈一晚,堂伯才知道以前张家出使大清,带去人参鹿茸,带回丝绸瓷器,来回赚取差价,那都是小道罢了。真正赚银子的乃是坐庄、垄断物价,这次银粮豪赌,张家获利至少十倍,这还只是平安、咸境两道,若是在整个朝鲜……”
“够了!”张玉贞一声怒斥,“操纵粮价,乃是吸食百姓血肉,动摇国之根本,损天下人而富一家,堂伯,你糊涂!从今往后,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张家,如何看待我这个王妃,又如何看待昀儿?”
张炫笑了笑,淡淡的道:“狮子,可不会去顾忌绵羊的想法。”
张玉贞惨然笑道:“这恐怕又是六皇子的话吧?”
张玉贞走进库房,随手打开一箱,箱子中银锭排列的整整齐齐,银光闪耀,张炫的脸色更加潮红。
“大错已铸。”张玉贞长叹一声,“我贪恋权势,堂伯沉于财欲,从今日起……李朝要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