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朱厚照找外面大臣进来时,说过有事商量,既然他在修行宫这一议题上没太坚持,那就说明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朱厚照接着道:“朕刚才跟你们提了两件事,你们意见可真不少,现在朕还有一件着紧事……朕准备发兵攻打佛郎机国及其海外领地……”
在场文臣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有关朱厚照打算远征欧巴罗,以彻底打败佛郎机人这一情况,其实朝中文武已有耳闻,不过随着沈溪出兵跟佛郎机人交战大获全胜,以及随后与之草签贸易协定,都以为这件事已作罢,战端不可能再启。
孰料朱厚照旧事重提,而且还是当着在场文官的面提出来,好像要以国策方式推行。
梁储赶忙道:“陛下,之前佛郎机国已对我大明赔偿战争损失,大有臣服之意,为何要……”
朱厚照板起脸来,“他们哪里是臣服?他们在海上,属于霸主,只是在跟大明的战争中一再受挫,才想出这缓兵之计……哼,他们想用一些小恩小惠麻痹朕,重新集结兵力后再跟大明交战。与其坐待敌人上门,不如主动杀出去,把他们的地盘夺回来!”
“这……”
梁储彻底无语了。
有关沈溪跟佛郎机人签订协定并准备重开贸易之事,朝中文官本来都有极大的意见,毕竟在儒门子弟心目中,总坚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他们不觉得跟佛郎机人和谈是好策略。
但相比于朱厚照准备出兵跟远在天边的佛郎机人开启战端,沈溪的选择就属于上上策了。
所有人都看向沈溪,等待沈溪进言。
毕竟跟佛郎机人是战是和这个问题,沈溪拥有极高的话语权,毕竟以前都是沈溪具体负责跟佛郎机人的外交和作战。
不过此时沈溪却沉默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准备把沈溪跟佛郎机人的谈判结果给彻底否定,如此也等于是对沈溪的否定。
事情可大可小。
朱厚照见梁储不言,而沈溪也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扬声道:“如此说来,你们不反对吧?”
兵部尚书王琼道:“陛下,跟佛郎机人交战之事当从长计议,此事关系重大,两国之间以前并无太多往来……”
朱厚照抬手示意,不许王琼说下去,道:“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本来在这个问题上,战或和都可以,朕也是深思熟虑后才想起来,佛郎机人今天可以跟我们和谈,明日又可能支持海盗、倭寇跟我们交战,他们会抢夺我们海岸线上的岛屿,在那里囤积人马和物资,随时威胁大明疆土安定。”
这话说出来,在场大臣没法反驳。
毕竟佛郎机人以前就这样,朝秦暮楚,跟大明经历了战——和——战——和的过程,双方基本是只谈利益,不讲原则。
加之大明臣民坚持天朝上国的思想,没人看得起佛郎机国,这也跟沈溪屡次挫败佛郎机人的阴谋有关。
朱厚照道:“你们不反对吧?沈尚书,你觉得呢?”
沈溪摇头道:“此事陛下不该问臣。”
“嗯?”朱厚照又皱起眉头,这话,跟之前沈溪评价有关废后之事一样,让他难免会多想。
朱厚照明白,若他改变初衷跟佛郎机人开战,其实等于是把沈溪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本来草签的协约现在基本作废,以后跟佛郎机人没法再正常进行贸易。
朱厚照眉头紧皱,显然沈溪的态度,让他觉得难办。
他一边想打压沈溪,让沈溪的威信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同时对佛郎机人的战争,又必须仰仗沈溪,如此便产生了一种矛盾……既要打压,又要充分利用沈溪的统兵才能,如此跟佛郎机的战事中才有胜算,这是一个悖论。
王琼道:“陛下,为今之计,当先调查佛郎机人的情况,以甄别是否有必要跟他们一战。”
“是啊,陛下。”
靳贵出列道,“若连佛郎机人的动向都不清楚,哪怕我们派出海船,也未必能找到佛郎机国……臣查阅万国图志,并未找到关于佛郎机人的任何记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连对手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不可贸然开战啊。”
靳贵虽然只是一提,没太细说,但在场大臣却意识到,朱厚照公布要跟佛郎机人交战前,应该是让靳贵或者翰林院的人查阅过佛郎机国的情况,为开战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