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蒲头合上手中的《孙子兵法》,眼看着前方二十里外浓烟滚滚,看样子不下两千骑向自己奔袭。
究竟哪里出错了呢?蒲头重新思量起这整盘计划:
先是收买斥候宋宪,向汉营传递假消息。让他们误以为鲜卑要将其他鄣塞和宿虏隔开,全力攻击宿虏。如按以往,汉军必定坚守不出。
即使宿虏塞冒进迎击,他的一万人马就是填也能在一夜之间填平宿虏。然后大军顺宿虏南下,绕过光禄城,在石门樟外埋伏汉军援军。
如此进行,他便仅凭一万铁骑,攻入五原腹地,这是连祖父檀石槐都未曾做到的功绩。
当然,再完美的计划也需要对手的配合。眼看着敌军接近到十里左右,后方似乎还有援军。蒲头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光禄城的主力部队出动了。
短兵相接,即使是胜利也是惨胜,恐怕再无力挺进五原郡。
正在和各族首脑为了是战是退争论不休的时候,探马再次来报:来的不过是汉军的小股部队,人不过百人,马却有二三百匹,马尾上绑着树枝,此乃疑兵之计。这股汉军身后,便是拓跋诘汾的主力部队,正在全力追击。
“拓跋诘汾这个笨蛋!”蒲头一怒之下摔掉了手上的杯子,继续说道:“兵贵神速,两千兵马追一只百人部队,延误我战机。”
自从檀石槐死后,鲜卑诸部联盟便以瓦解。此时他和拓跋诘汾属于联盟关系,自是不能拿他怎样。于是,蒲头把一肚子怒火全都撒到了成廉部队的身上,亲帅一千精骑,要把这只部队赶尽杀绝。
成廉此时也见到了隐在山中的蒲头的大军,心中大呼不好。按照宋宪的情报,此时蒲头大军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置。
“宋宪误我!”成廉感慨了一句,停住战马,见身后士卒濒临绝望,全无战意,大吼道:“众将士,今廉与众将深陷敌阵升天无术。唯有一战,已报我强汉。”
说完,成廉见自己的话对士卒们没有起到丝毫作用,继续说道:“你我家儿均在这五原郡中,我虽必死,只愿多杀东夷,扬我大汉国威,使之不敢轻犯我五原郡。”
说完,成廉抽出佩刀,斩下衣角,用衣角将手中的长矛死死地绑在手上,吼道:“保家卫国。”便向蒲头的部队冲了过去。
将士们听了成廉的话,想到自己的妻儿老小以及与鲜卑人的血海深仇,一个个也都豁出去了,抓起手中的矛跟着成廉冲了过去。
不久,成廉部队就遭遇到了蒲头亲帅的一千骑。成廉部没有一点迟疑,向一把尖刀直插入蒲头军中,这刀尖便是成廉。
一次冲锋之后,成廉的一百骑损失过半,没死的也多半有伤。成廉所部眼见着一个身材威猛的士卒身上插着三支矛,将敌挑于马下,然后死在乱矛之中。
这一百人都是成廉的亲兵啊!平日都是陶胜的警备部队,战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眼见着死去这么多战友,一个个红着眼,发出一声嘶吼。
嘶吼中,成廉所部发出了第二次冲锋。
醉卧沙场君莫笑,百年征战几人归。边关气候恶劣、粮草供给有又不是很及时。这些边关将士为何在这里出生入死?
答曰:保家卫国。
答案对吗?也许对、也许不对。对他们来说,艰苦的生活和战争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个职业军人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真正支撑着他们一次次与敌殊死搏斗的,更多的也许是男儿的血性吧!
成廉如此,所部士卒们更是如此。第二次冲杀后,左右只有十六骑。他们各个骁勇善战、各个斩敌无数。但是就是因为他们出身寒门、又远在边关,连个小吏都不是。
但是没有人能质疑他们的能力,两轮掩杀,蒲头部队已经死伤近百。蒲头也退到了部队的后面,望着伤痕累累的成廉,眼中尽是复杂的神情。
作为一个对手,他恨成廉,折损他百余精兵。但是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对成廉充满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