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莫朝云有些难过。难怪初见时,虢华夫人要在那亭中围上薄锦,因为她病体虚弱吹不得风。可即使是需要围上薄锦那么麻烦,她依然要呆在亭中,因为从那里她可以看到明渊殿下所居的院落。
树蔼掩掩、墙宇森森,隔绝了她的心上人。但她痴心不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望着、盼着、等待着,等待着她反复说服自己要去相信的终会相逢。
浓妆艳抹也挡不住她形容憔悴,明渊殿下从不是狠心的人,望着这双隐带祈求的眼睛,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还未答言,却听虢华夫人道:“或许这就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芳诞了,请陪陪我好吗……明渊?”
他不由得心中一酸,对着她一番如斯深情,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悯然道:“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对我如此相待……”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你若如此说,岂不是代表我也害了你?”明渊拂过虢华夫人眼角的泪痕,“也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虢华夫人破涕一笑:“我才不要,人家结拜才这么说,我不要和你结拜。”
他们久别重逢、互诉衷肠的这瞬,千叶终于一拽莫朝云的胳膊,拉着她出了房门。
莫朝云不解道:“你怎么又不听了?改变主意了?”
千叶懒懒道:“算了,看这个架势,我想听的,夫人今夜是不会说了,这种你侬我侬的话我也懒得听,在附近转转,赏赏景也好过听这个。”
“我却挺想听的。”莫朝云双手握成拳,抵在下颌,“我刚刚特别感动,有点想哭……”
千叶一拍她的头,“有你什么事!”
“喂!你真是不解风情,哼!”
见莫朝云气呼呼走得很快,千叶无奈又去拉她,“不要乱跑。”
“不要烦我,我很生气!”
千叶将她转过来,箍住了她的脖子,见她眉目灵动,也不像真的生气,便打趣道:“人家情深意切,你生什么气?”
“我才不是气那个!我是气你!”莫朝云急躁说完,又改口,“不是,我是气魔主,哎,算了、算了!”
千叶见她那个样子,遂转移话题道:“不想听听夜华杯的故事吗?按理你该挺好奇的,却也没问一句,莫非你知道?”
莫朝云的确在气恼,她生气为什么千叶会修了天人诀这种缺德的功夫,如果他不曾修过天人诀又会如何?会不会对她温情脉脉许多?就像明渊太子对虢华夫人那样?但她想去想来又警醒起来,以千叶这种招蜂引蝶的程度,如果他不是这么冰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估计会成为顾言第二,对,一定是!不,是肯定是!
千叶哪知道她内心戏这么激烈,只觉得她眉间神情瞬息万变,不由又道:“喂你……”
“说吧,说吧,说夜华杯!”
千叶:“……”不想知道就算了,何必这么……张牙舞爪。
“夜华杯是明渊从前喜欢的东西,是边塞小国的进品,据传满月之夜用此杯饮酒,可见饮酒人一生得不到却最心爱之物,是个圆梦佳器。”说话之人声线微弱,却徐徐临近,那声音传入耳中,仿似沉木的浆缓缓漾开湖心的波面,闻之令人神往。
二人回头,正见虢华夫人慢慢步过来,“只是美好的东西都有暗影,就像这夜华杯,”虢华夫人终于走到莫朝云和千叶近前,“最后明渊饮下我给他的毒,用的也是这夜华杯。”
莫朝云想起千叶之前所说的艽花血这种毒的特性,心中有些黯然,“夫人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终于见到明渊太子,不多谈一会儿吗?”
虢华夫人一笑,“做人不能太贪心,见到他安然无恙,我就放心多了,连带着我自己精神都好了很多,趁着我身体状态还好,有些事情想和千叶公子商量一下。”
千叶挑挑眉,“那去夫人常坐的亭中吗?”
虢华夫人点点头,又对莫朝云道:“丫头,你去叫玉蕊泡壶好茶来,我要和叶公子秉烛夜谈。”怕莫朝云不明白,她又补充道:“玉蕊就是白日里你搭讪的那个我的婢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