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冰顿了几秒,这才转过身来。苏凭站在她身后,微笑着低头看她。
小镇纬度不低,元月的夜晚已经很有些凉意。这个人却十分不怕冷地只穿了件厚外套,偏偏手又很暖和,并不是在耍帅逞强。楚冰向他外套中露出的一点毛衣边打量了两眼,认出这是她很喜欢的一件,触感柔软又暖和,平时她经常枕在上面。
两个人都是明星,平常出去要么光鲜亮丽,要么全副武装,还真是很少见到苏凭这样随性的打扮了,整个人显得非常清透干净,乍一看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好几岁。最近他接了个明年拍摄的新电影,里面有篇幅不短的少年时期回忆杀,活在十六七岁回忆中的少年是全片亮点。结果这个人居然毫无心理压力的答应了,选角敲定后从导演到粉丝都没觉得有任何问题。虽然有装嫩之嫌,但多少可以从侧面说明一些问题。
明明是那么成熟坚韧的人,偏偏坚持让自己活得像个孩子。楚冰微微晃神,马上被苏凭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你在出神?瞒得过外行,对我那肯定不行啊。”
没想瞒你。楚冰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就直入主题:“你怎么在这儿?”
苏凭认认真真地:“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对皇上思念成疾,过来在皇上面前露露脸,等皇上想起来臣妾翻个牌啊。”
……戏精。楚冰面无表情:“说人话。”
苏凭低笑一声,若无其事地改口:“亲自过来谈一个代言合同。对方没要求必须要我过来,不过今年我本来就没安排跨年的活动通告,想起你正好也在这边,就来了一趟,权当顺便度假了。”
抛开之前那句一看就是随口鬼扯的理由不谈,这个理由倒是比较合理了。苏凭的助理和她很熟,如果是因为她推了什么活动,一定会找她来哭诉几声,让她把苏凭赶回来工作。毕竟临阵爽约后果很严重,就算是他这样的咖位,也经不起这样几次三番的折腾。
楚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看着他,一时沉默下来。十二下钟声震颤着新与旧交错的时光,广场不大,钟声倒是很响。楚冰捂住耳朵,看了苏凭一会儿,忽然在又一次钟声敲响时低声喃喃了句什么,苏凭没有听清,俯身靠近了些。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连元旦都没安排工作?太不敬业了。”楚冰在他耳边说。苏凭皱了下眉,怀疑地看她一眼。
“你刚才说的是这句?长短和口型都不像啊。”
楚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苏凭又看她两眼,还是回答她:“通告是永远跑不完的,而我觉得陪你比去上节目重要一些。”
虽然活跃在镜头之下是他的职业,而他是这一行中的佼佼者。但就苏凭本身而言,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因为这份工作,做出什么难以忍受的牺牲。人活一世不是为了做好工作,是为了过好一生,无论他站得多高,走得多远,从来不曾忘记这点。
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还真是极富苏凭个人特色的作风。钟声渐渐平息下来,楚冰放下手,忽而低低笑了一声。
“这么说凯星一哥一姐今年跨年都没跑通告,罗铭没跟你们两个哭啊。”
他刚谈恋爱,乔雁则是和穆庭新婚燕尔。罗铭应该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局,不过的确是象征性地找他们两个唠叨了几声,摆摆老板的架子,然后就带着老板娘舒丽跑去度假了,留下执行ceo目瞪口呆地收拾残局……凯星和轩霆毕竟是很不一样的,苏凭耸肩:“那很重要吗?”
楚冰没有回答,忽而说:“刚才我是问你,怎么你总是能出现得这么及时。”
苏凭有些意外地扬眉:“谢谢夸奖。不过这次是怎么个及时法?”
“刚才过来守岁跨年的时候,短暂到一闪而过地——想到过你。”楚冰移开视线,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结果你下一秒就出现了,效率高得实在惊人。”
尽管前面被特意加了很多形容词——不过这话从楚冰嘴里说出来,真是太罕见了。苏凭一时微怔,而后慢慢笑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长久地盯着楚冰看。钟声过后广场上一片祝福的声音,乱糟糟地混杂在一起,到处都是拥抱的人群。楚冰在苏凭灼灼的视线中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但毕竟不是逃避的性格,很快又转回视线和他对视。
“很多次了。”楚冰看着他,抿了抿唇,“你在我的生命里,好像总是出现得很及时。”
从多年以前的夜晚,她没钥匙进不去家门的避让,到雨夜中对戏时下意识的一拉一抱;从剧组被流言困扰时的提醒,到酒醉后直至天明的陪伴照料。再到后来细水长流的对戏练习,不动声色的陪伴与关心,抑或是后来连她都开始动摇时的千里奔赴,音讯全无的几年光阴中不言自明的等待与默契……
她从来不曾对自己的实力产生过任何质疑,但遇见这样一个人,却又似乎只能归结于运气。将未来交给命运,总让她并不真的安心,或许是她之前从来没预料到过会遇上这样一个人,所以真的遇见之后,才会这样无计可施、无法避免地与他一步步渐渐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