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过陈太医,坤宁宫内并无任何可疑的香料,否则,他定会以为是她用了什么特殊的熏香来迷惑他的心智。
这些年来,他一直很冷静,一直知道身为一个帝王,心里绝对不能住进任何一个女人,如此,方可毫无牵绊,专注地处理政事。
母后也一直教导他,身为皇上,可以多情,却不可以专情。这一点,他做到了,甚至,比母后要求他的还要好。因为,他从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动情,更遑论专情。
对于兰妃等人,他接近她们,宠幸她们,以及偶尔甜言蜜语地哄哄她们,皆是理智万分,从未投进半分的真心,一丁点儿的情感。
逢场作戏,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算是真的掌握了其中的精髓。然而,对于她,他是束手无策的。
理智,他从来都是铭记在心,但是,他却连心里何时住进了一个她都不知道……
她,就像一种无形的毒药,让他为之着迷,一颗心为之起伏跳动。
心动的感觉,如斯美好,让他的人生多了一种叫做生动的颜色。
唯一可惜的是,对于自己的心,他醒悟得太迟。也因此,她的腹中已然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放手,他做不到,也不愿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定然会心痛,定然会难受。这般的傻事,他自然不会做。
她的过往,他决定不予计较。但从今往后,他会将她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让她永远都无法再离开自己。
如果,她的心比铁石还硬,比冰山还冷。
如果,某一天,她无论如何都要跟那个男人离开他,他再也留不住她。
或许,他会下狠手夺了她的性命。如此,她将从这世上消失,而他,将恢复他从前的模样。
取她性命,他是会不舍,或许还会痛到极致。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与不舍相比,他宁愿痛一时忍一时,也不愿痛上一生一世。尔后,他会将自己的心封闭,从此不再爱任何一个人。
爱……微微一怔,侧转过身看着李青曼的轮廓,南宫宣浅浅地笑了。
原来,他对她……是爱。爱原来是这般的感觉,只愿自己爱的人只属于自己一人。
青曼……他希望她能爱上他,忘记另外一个男人,如此,他便不用对她出手。毕竟,对她拔剑相向,他终是不愿的。
因为,他的心已经遗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若有事,他的心便会痛。
……
夜深人静,当宫里的太监宫女或已就寝,或守夜不小心打盹儿睡着了,唯有一队队的侍卫在宫里来回巡逻时,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越过皇宫的最外层宫墙,驾轻就熟地往宫闱深处飞去。
不多时,黑色身影悄然落在了坤宁宫的屋顶,谨慎的目光将附近的情况打量了一番后,黑影无声无息地倒掉在了屋檐下。
见守在门外的两个太监好梦正酣,呼噜声此起彼伏地响应着,没有多做停留,黑影轻盈落地,快速点了二人的睡穴。将殿门打开了一道足以侧身溜进去的缝隙,随即,黑影一个闪身便溜进了坤宁宫的大殿。
借着极好的视力,黑影在暗夜中快速来到了内殿。轻轻地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让黑影的眉宇间多了一抹暖色。
抬脚跨进殿内,视线转向床榻的方向,听着床上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声,心头一动,黑影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床榻快速挪了过去。每走一步,黑影心底的喜悦便浓郁一分。
只是,他还没走出几步,床上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他身上的汗毛警觉地竖了起来。眼神一凛,顿住前行的步伐,黑影锁住床榻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刚才,因为隔得较远,再加上他思卿心切,所以,他并未注意到床上有两道身形。其中一道,不用说,自然是他家娘子的,而这另外一道,好像……是个男人的……
男人……会是谁?南宫宣么?
想到此,夜无殇蓦地攥紧了拳头,盯着床榻的双眸寒光迸射,似要将那个霸占着他家娘子身侧的位置的人给撕碎。
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南宫宣便已醒了过来。屏住自己的呼吸,凝神仔细地听着空气里的动静,当听到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在往床榻的方向靠近时,他轻微地动了动隐藏在被子里的手,准备着随时出击。
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了,才刚走出几步,那个不速之客便停了下来。微蹙着眉,南宫宣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夜闯坤宁宫有什么目的?是来看望她?还是想要害她?又或者,是为了取他的命?
在察觉那道身影猛地散发出浓烈的杀气,并向着床榻快速袭来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南宫宣快速探身点了李青曼的睡穴,然后一跃而起落到了地上,迎接着黑影的攻击。
“来人啊,有刺客!”一边抵挡着黑影的袭击,南宫宣一边对着殿外大声地叫道。黑影招招索命,掌势凌厉,仅仅只是过了一小会儿,两人便已经过手了数十招。
听着南宫宣的呼救声,并听见有人在快速接近寝殿,眸底窜起一抹寒光,夜无殇猛地挥出一掌凝聚十成内力的掌势,毫不留情地向着南宫宣的腰腹部招呼了过去。
察觉到他的意图,南宫宣急急地往后退了一步,并迅速以双手抵挡那足以致命的一击。却不料,下一瞬,黑影挥起左手,同样凌厉的攻势迅速袭向他的胸口。
眸色一沉,心里一慌,南宫宣连忙将右手上移,只余一只左手迎接腹部的攻势,右手全力抵挡胸前的袭击……
“嘭嘭!”随着两声巨响传开,南宫宣的身形被震得急速往后倒退了几步,剧烈地撞到了墙上。肺腑内一阵气血翻涌,压下喉间即将喷薄而出的热意,南宫宣尝到了自己口腔里的铁锈味。
眼瞧着迅速窜进殿内的身影,顾不得胸腔内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南宫宣缓步移到了床前,轻轻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