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听说此人曾经贪污公中钱财被下狱,其他不甚了解。”
薛绍摇头道:
“这人我在徐敬业的堂前见过,虽然沉沦底宦,仕途坎坷,倒是才华横溢,颇有抱负。”
“徐敬业?可是英国公李勣的孙子吗?这人不是在眉州手握重兵?”
“近日已被贬为柳州司马,正在家中休整,不日将赴任。日后薛绍可以给小公子介绍一下。”
李孝逸未置可否,啜了一口清茶,
“驸马叫我孝逸吧,小公子倒显得疏远了”。
转身来到书案前,见案上一幅临摹了一半的《踏雪寻梅图》,上面画了一树枝干遒劲的红梅,右上角题了一首小诗:
“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
梅树下面白雪皑皑,一名白衣女子怀抱玉瓶,玉瓶中插了一枝梅花。另一女子面色哀戚,腮上似有泪痕,正在梅下吹笛。
薛绍忽道:
“咦,今日朱砂竟有些淡了,怎配得上血色红梅?”
竟将中指刺破,将血滴在梅花花瓣之上,一滴滴浸透宣纸纸背。
李孝逸一愣,
“染血寒梅?”
“不错,金瓯已缺,却效小儿女惺惺作态,岂不令人笑煞?大丈夫不若血洒疆场,拼他个玉碎宫倾。”
薛绍说罢,侧头看着李孝逸。
李孝逸早知薛绍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他就这么直白要他表态,不由得面色苍白,半晌方道:
“驸马久居宫廷,又和公主感情甚笃,羡煞旁人,这第三个孩子即将临盆,血染疆场的话再休出口。”
薛绍要说什么,忽听外面脚步声,天后和公主笑声由远及近传来。
李孝逸快速卷起那幅画,远远抛入一缸画轴之中,自己则抄起一只羊脂玉笛,走到窗口对着满园梅花悠悠扬扬吹了起来,竟是一曲《梅花三弄》,缠绵悱恻,闻之令人断肠。
薛绍定了定心神,将一支梅花插在案头瓶中,和着玉笛节拍,轻轻拍打面前的一只玉缶。
天后和太平公主倚在窗棂旁听了半晌笛声,竟有些痴了,笛声莆歇,天后便拉着孝逸再度进入宴席。
也不避忌女儿女婿,借着酒劲搂着他坐到身边,饮到兴处竟将自己喝剩的半杯残酒也喂他喝下。
孝逸神色淡然的喝下,又为天后斟满酒杯。面上既没有哀伤,也没有局促,眼神却再不与薛绍夫妇交接。
薛绍眼见李孝逸偎在天后怀中半坐半卧,连衣襟都偏在一旁,不由得心中悲愤交加,
“世子心高气傲,从小就是越王的掌上明珠,如今却要当着天后的子女面侍奉祖母辈的老太婆,真不知道老王爷瞧见了会作何感想。”
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渐渐多饮了几杯,头上晕晕,
竟不知是如何送走了天后。
入夜仍旧倚在床头叹息嗟呀,任凭崇简和崇敏在他脚边跑来跑去,他也不理。
太平公主见驸马喝多,便在他身边开解。她知道薛家长兄薛凯爚和越王家既为姻亲,又关系密切;薛绍自幼父母早亡,被兄长抚养长大,故而对越王家也有深厚的情谊在。他看见世子沦落到这般境地,伤心难过也在情理之中。
“母后也不知避忌,明知薛绍和孝逸是旧交,怎能在我们面前公然与孝逸调情。不知孝逸心中是如何的血泪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