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过江隧道不向自行车开放,轮渡又停了,除了打的也没别的办法。
三人乘电梯到酒店大堂,高旻跟前台说了下,之后朝舒楝点了点头,架起乔瑟夫向电梯走去。
看着这一幕,舒楝忍不住浮想联翩,俩男人一起开房……啧啧。
门童叫来了计程车,舒楝让师傅等一下,到门岗那取自行车。
计程车的后车厢空间窄小,自行车一半架在外面,师傅抱怨:“平时不好这样子的,会被交警抓的,现在大晚上算了,幸亏你去的地方不远,否则你给钱我也不去!”
舒楝暴风称赞出租车师傅救急救难,把人夸开心了,高高兴兴地给她送回了家。
这一天过的,那个累啊!
幸好还有个家可回。
家对舒楝而言,不仅仅是容身之所,还是充电恢复精力的港湾,给她温暖与庇护,安抚她不为人知的疲惫与伤痛。
往前推几年,她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加不完的班,赶不完的饭局,k不完的歌,认真算起来,在外边待的时间比在家多。
当时家在她概念中就是花钱租来睡觉的地方,尚处在马斯洛需求理论的低级层次,还没达到爱与归属感的高度。
人在挣扎求存时,是无暇他想的。
舒楝充分理解那时粗糙生活的自己,一没时间,二没金钱,想精致也精致不起来。为了在大城市立足,为了打拼事业,她拿出拼命三郎的劲头,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在理想主义光辉的照耀下,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记者和文人一样,都需要点气节,这点陶渊明做得特别酷,不为五斗米折腰,他辞官回家务农时写的《归田园居》,其中的一句: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舒楝特别喜欢,也一直奉为圭臬,哪怕在现实中经历了一番寒彻骨,有富贵于我如浮云的年少轻狂,栉风沐雨后消失无踪,她依然坚守住了底线,不出卖良心,不违背本意。
美中不足的是,道德、操守、良心似乎跟钱天生不合,舒楝在报社当记者的那段日子穷的叮当响,虽说她的出稿量不算少,可没有额外的进项,单凭杯水车薪的稿费,根本租不起像样的房子。
她就跟城际盲流似的,从城西窜到城东,从一所便宜的房子搬到另一所便宜的房子。她住过地下室、八个人挤的拼租房、巴掌大的亭子间……
舒楝不怕吃苦,怕搬家,被迫走人的情况层出不穷,什么房东收房自用、突然发神经涨房租、室友要和男友双宿双*飞……
马不停蹄地换房子苦不堪言,当记者就够奔波了,如果大后方再不稳定,那可真就没戏唱了。报社同事看她见天儿跟三毛流浪记似的,上班上得尖嘴猴腮,心中大为同情,就给她介绍了一住处,老公房,住的都是拆迁户。
据同事讲,房子老了点,但胜在地段好,交通便利,周边生活设施也齐全,更锦上添花的是,替舒楝介绍的这处是政府回收房,交给物业托管,租住的话,只要定期交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用管,也不用担心被房东赶出来流离失所。
舒楝一听那敢情好,转念一想,这种条件的房子租金肯定不便宜,只好摊手做遗憾状:“姐,我挣的那三瓜俩枣你还不清楚,这房子我租的起吗?”
“租金不贵,房子也没多好,一室户,有个熟人在那家物业做客服,我让她先别把房子的出租信息挂房屋中介,给你留着”
这位女同事怀孕了,挺着肚子坐班,舒楝替了她不少活,给舒楝找房子,也就一顺水人情。
现成的便宜,舒楝也不推辞,签租房合同带搬家请了一天假搞定。
二十来年的老房子,也不期待它能好到哪儿去,不就图个事少稳定么,舒楝简单添了几件生活必需的家具和小电器,就安营扎寨不动地了,一住就是五年。
这五年发生了很多事,舒楝为了理想撞的头破血流,黯然从报社辞职,又摸爬滚打换了几份工作,老房子陪伴她度过了这段兵荒马乱的岁月。
后来进了城投集团,随着职位的晋升,工资也水涨船高,她把中二时期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心态收好,讥讽自己,伟人的名言可不是为了标识叛逆这么肤浅。你以为你是谁,美国队长么?你丫的就老老实实工作赚钱,免得待在老家的亲妈为你担惊受怕之余,还要操心你的温饱,眼巴巴等着你啃老。
工作了这么多年,加上运用手上的人脉和资源接私活的收入,舒楝的积蓄买一套小面积的单身公寓完全没问题,可她一直没挪窝,延续艰苦奋斗的生活方式。房间里除了一张木床和衣柜连沙发都没有,电视机和冰箱还是二十世纪初产物,没有空调,夏天吹风扇冬天喝热水。
舒楝在老房子住得绝对称不上舒坦,主要图方便,除了租金,物业费这啊那啊都不用管,她也就晚上回来睡个觉,饿了,小区门口有大排档,24小时便利店,非常的烟火人间。
在家徒四壁的老房子住习惯了,舒楝逐渐养出了浪子习气,文艺点的说法是洒脱不羁爱自由,大白话就是没心没肺,以方女士来看,闺女这是提早过上了老光棍的生活。所以隔三差五地催舒楝找对象,就怕她一条道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