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翎儿诧异的抬起头,汤实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你早几日就已经处置了小晴,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样子?”梁翎儿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辩驳。
汤实满意的看着梁翎儿震惊的表情,梁翎儿脸庞妩媚,此时大惊之下绣眉皱成一团,眼睛中透出几分惊恐,像是受惊了的小鹿一般。“我信得过蒋大夫,所以知道你与红霞的流产无关。”汤实说:“却不明白你既然是无辜的,为何又惺惺作态?”梁翎儿从惊愕中回过神,她布了这些时候的局,被汤实轻轻松松看破,是啊,他是家主,这个家中又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呢?她有些愤恨的说:“既然你知道,何必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似的演戏。”
见她针锋相对,汤实却有些高兴,自从她醒来,总是一副规规矩矩,温温柔柔的样子。这样的她虽然乖巧,却像是戴着面具。她这个样子却像是恢复了本性,虽然讨厌,但是见着又亲切。汤实看到她眼睛亮亮的,略微带着赌气的样子,嘴唇微微翘着,有红艳艳的光。他倒吸一口气,男人的本性冒了出来,他努力克制着,只是定定的看着梁翎儿。
“虽然我早已知道小晴有问题,但是不宜打草惊蛇才一直静待时机。”冷静下来的梁翎儿想要自圆其说,汤实打断她:“今日配合你演戏,权当以前种种的弥补吧。”
“弥补?”如果不是上天的怜悯,自己恐怕已死去多时了,梁翎儿看着汤实想,你以为你洞悉了一切吗?不,你并不知道,即使你知道了,你也没有跳出来保护我,既然如此,我当然要用些手段,用些心机来保护自己。
“那翎儿谢谢夫君了。”梁翎儿站直身体,用着一直引以为豪的典范礼仪给汤实行了一个礼:“如果夫君没有别的吩咐,翎儿就告退了。”汤实看出她突然的疏离,想要说什么终究没说,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让条顺儿打开门唤来桃桃。
梁翎儿在桃桃的搀扶下离开书房,她今日早些时候还为自己的万全之策沾沾自喜,现在只觉得手脚发软,也是,汤实这样战场上厮杀回来的朝廷大员,怎么会看不懂她的私心她的计谋。她这点手段也就管制管制后宅而已。这一次他配合自己,那么下一次呢?
“奶奶。”桃桃问道:“你有些喘,要不要歇息一会儿?”梁翎儿点点头,两人就在书房不远处的花园廊沿坐了下来。梁翎儿醒来之后一直觉得依靠自己的深思熟虑、谨言慎行,总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可是没想到,汤实随随便便就看清了自己的把戏。她觉得挫败,难道要在汤家立足,唯有低□去,用力的讨好汤实吗?
廊檐下的风将梁翎儿的鬓发吹散了些,她看着远方,那样呆呆坐着,好似入了景一般。桃桃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主子身后,并没有发现远处有人打量着自己和梁翎儿。
来人姓蒋名成,是兵部尚书蒋流远的嫡子,这人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遛鸟斗狗的本事数一数二。与其他世家子弟不同,此人没有太大抱负,就想着吃喝玩乐过一生。奈何蒋流远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家业败了,整日就琢磨着整么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雕琢一番。有人就给他出了注意,说让蒋成去大将军汤实手下历练一番,军中整治人的手段自然和平常衙门不一样。
汤实虽然已经官居一品,但他是武将,和兵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拒绝,可人情世故逼得他不得不和蒋流远周旋。蒋成自己呢,听了戏文,觉得行军打仗是件威风浪漫的事情,汤实是个传奇,拜这样的人为师也不算辱没自己,而且以后吹牛也更有了资本。
今日蒋成来拜见汤实是为了邀请汤实去参加蒋府的中秋宴。蒋流远说了,到时候再弄一个拜师宴,让自己拜汤实为师,给自己增加一点军中资历。蒋成是第一次来汤府,本就饶有兴致的东张西望,带路的小厮不敢得罪他,只能任他一路左顾右盼。
“哎!”蒋成突然看见那抄手游廊下坐着一紫衣女子定定望着远方。仔细一看,女子黑发如云,肌肤如瓷,眼若秋水。蒋成立刻惊为天人,大步朝着那边走去。那小厮定睛一看,发现自家奶奶,觉出不妥,想要阻止,蒋成已经如脱缰的野马快步走了过去。
“这位姐姐好。小生兵部尚书蒋流远之子蒋成,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梁翎儿本来在出神,突然被打扰,转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外男正朝着她作揖。她大惊之下只得躲在桃桃身后。“这是我家奶奶,汤家主母,内眷不便见外男,还请公子回避一二。”桃桃听到兵部尚书的名头,只的恭恭敬敬的回话,顺便将梁翎儿遮了个严严实实。
蒋成本来一听之下只得暗暗叹息,原来是汤实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师母了。他咂咂嘴,很是惋惜,难怪梳着妇人头,汤实真是好运气,娶得这样美貌的妻子。“蒋少爷。蒋少爷。”带路的小厮也赶了过来:“蒋少爷请走这边,将军大人还在书房等候呢。”蒋成想要再看梁翎儿一眼,却又被两个奴仆挡住,只得十分遗憾的离开了。
“哎,这个什么尚书公子怎的这样唐突。”桃桃抱怨道:“奶奶,我们回去吧。”梁翎儿也被惊吓了一回,点点头,随着桃桃回了缤纷院。
这边蒋成对着汤实极尽恭维,汤实也不是愣头青,好言与其周旋。蒋成就将中秋宴的事情提了。他突然想起刚刚院中遇到的紫衣女子,又加了一句:“还请将军大人带上家眷,来时母亲就交代了,还未曾来府上与老夫人、夫人走动,这次有机会要见上一见的。”想起汤母和梁翎儿,汤实有些迟疑,更何况他知道蒋流远不是善茬,整个中秋宴还不知道什么样子。汤实也确实猜中了,蒋流远就想趁着中秋佳节当着众多官员的面让蒋成拜师。到时候除非汤实一点薄面都不给自己,否则定然骑虎难下,收下蒋成。
“汤将军?!”蒋成将出神的汤实唤回来。当今圣上最恨结党营私,而这个是蒋流远却是结党营私的个中好手,圣上早想动他一动,却是迟迟没有把柄。自己如今要是拒绝了,以后想要接近就难了,汤实权衡了一下,还是点头:“那就替我谢谢蒋尚书了。”蒋成征得汤实的同意,喜笑颜开的告辞了。
说起外出应酬,梁翎儿自然不惧的,只是汤母,汤实有些头疼,到时候让梁翎儿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将这些烦心事放到一边,汤实唤来条顺儿:“走,去梁家一趟。”
梁翎儿不知道汤实去梁家说了些什么,只是两天后清荷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梁家庶二小姐梁婉容去乐佛寺上香飞来横祸遭遇山贼,寻回尸体时已经面目模糊,这两日匆匆下了葬。梁翎儿对这个消息自然不意外,梁家肯定不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女和汤实闹僵,不管梁婉容是生还是死,至少她再不能衣着光鲜、食金穿玉的活着了。
“另外,姑奶奶吩咐我采买的婆子和小厮也带了回来。”清荷道:“我已经让人带去刘娘子那里记了档。现在人都在院外,带来姑奶奶见见?”梁翎儿摇摇头:“你选的人我放心,何况都是做些粗使力气活的。”
“哦,对了。”清荷看了看四周:“上次姑奶奶传了话回去,让二少爷留意刘娘子的儿子。二少爷找人去打听了一下,她儿子倒是个老实勤勉的。倒是有另外一件事得回禀一下姑奶奶。”“哦?”梁翎儿挑眉问:“什么事?”“翰林唐虹章学士的夫人近来得了一副百宝珊瑚璎珞头面,因为那副头面是用整块南洋红珊瑚雕刻的,上面的珍珠个个无暇,十分珍贵罕见。唐夫人经常戴着。梁泰有幸见过一次,觉得和姑奶奶及竿时佩戴的头面相同。”
梁翎儿的一些首饰珠宝都是她嫡母韩式留下的,韩氏是江南望族,那些首饰珠宝样式同京中款式不尽相同。梁翎儿又生得貌美,她及竿时的佩戴曾让梁泰惊为天人。所以梁泰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刘娘子的儿子可是在翰林院当庶吉士?”梁翎儿问:“是的。”清荷点点头。梁翎儿捏了捏自己的耳坠子,倒是想不到这个刘娘子这般胆大,我梁翎儿的东西,岂是那样好贪的?你既然爱在汤母的面前装高洁,就让你再装些时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