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很适合你。”末光苍介甚至没有因为对方的话动一下眉毛,等那人疯子一样嘶吼完后他才开口,阐述事实般,“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被执行死刑。”
末光苍介俯下身去,拽住衣领将对方拽起来一些后,垂眼看向他的眼睛,声音难得放得又轻又柔。
“松尾和志,从高处跌落下来的感觉怎么样?”那双丑陋的眼睛一点点暗沉下去,高楼崩塌,高山塌陷,在终于真正归于死一样的绝望和野火燎原的不甘后,末光苍介笑着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之后的几十年,一直到死为止。你都可以在监狱里慢慢回味这种感觉。”
不是死刑,不是直接在现场被击毙,而是丧失所有尊严,被困在触及不到任何希望的牢狱里,用一生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这才应该是这种渣滓的结局。
松尾和志拽着他衣裤的手一点点滑落下去,最后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
“走吧。”
末光苍介道,身后那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充当着沉默的背景板,这回也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他的吗?”
古怪又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种人。男人不想再理会,冲矢昴似乎也可以察觉到轮椅上那人的意思,脚步没有半点迟疑。
“你身上的外套是他的吗?”
冲矢昴的脚步顿住,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他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末光苍介停下动作,转头向身后看去。
终于重新吸引到他的视线,松尾和志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洋洋自得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被炸死的,是怎么死的来着。。。。。。对!他把你护在怀里来着,后背都被打成了筛子都不松手,他有对你说什么遗言吗?”
“活下来的感觉好吗?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爬起来,用他的命换来像爬虫一样活着的机会。。。。。。”
松尾和志满怀恶意的视线黏在他身上,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恐惧,愤怒,悲伤,或者是痛苦,什么都好。
但是没有。
末光苍介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仍然平静,直到听到最后那句才微挑起眉毛,像是在问他说完了吗,确认他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之后,男人转过头去,继续被推着向前。
更加恶毒的诅咒和攻击从松尾和志嘴里吐出来,被旁边慌忙制止的警察按住好几次仍然不罢休,可是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被那个粉头发的家伙推着,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
那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对其他人叫骂着的小学生,如果受到回应,无论是什么样的内容,他都会从中收获到细微的满足感。
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不理会。本来他也就根本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了。
“去船尾。”屏蔽掉背后的声音,末光苍介对身后那人道,显然已经完全把他当做‘司机’用了。
怎么会没有反应?!
松尾和志所有的不甘和恶意在末光苍介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的那刻转化成强烈的绝望,他瞪大赤红可怖的眼睛,呆滞地盯着那人最后离开的位置,直到又一队警察过来,将他粗鲁地拽向轮船上临时腾出的关押地点。
身后的喊叫终于消失时,末光苍介手指间一直夹着的烟终于燃到尾端。
湿润的水汽晕染开了风中的冷冽,这里已经是船尾位置,被救出来的乘客现在都在船舱的房间内休憩,少数受伤的也转移到了医护室,警方聚集在船头位置,而船尾鲜有人来。
他呼吸了一口湿润的海风,喉咙间一直存在的痒意终于退却了一些,连带着肺部的顿疼一起,男人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远处平静的海面上,却没注意到冲矢昴和身后偷偷跟来的小男孩一直在打量自己。
“末光先生,我们还是回船舱吧。”冲矢昴看见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正在细微发抖,忍不住询问道,“你的衣服太少了,并不适合晚上的温度。”
那人并没有理会,研究生因为这种倔强的、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微微皱起眉头,再次开口时声音提高了些许,“末光先生?”
“。。。。。。在和我说话吗?”
末光苍介转过头来时,粉发男人才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对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亮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表情带着些许茫然。
随后,他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嘴角的笑容有些古怪,又夹杂着几丝奇异的疯狂感,“抱歉,我没听清。太多人在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