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华抱头号泣,不停地哭喊“我不知道”。
他知已无法再等,最后一次,他把了把蔷薇的脉,面色庄重地开始给她喂自己亲手煎出的药汁。
两小时后,蔷薇自深度昏迷中苏醒。
然而十小时后,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再没醒来。
蔷薇的葬礼后,封华疯狂地砸坏了父亲医馆里一切能砸坏的东西。
从此后,父子俩形同宿敌。
十年来,封柏南和老伴一起抚养着封信和封寻,每年清明前后,他会带着他们来这间禅院住上几天。
这里供着蔷薇的往生牌,常年为她点着一盏烛灯。
他带孩子们来看妈妈,为她祈福。
门外传来熟悉的笑声,他还未来得及回头,身体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撞了一下,腰板生疼。
果然是小封寻。
她眼见自己毛手毛脚撞到了爷爷,立刻吓得一溜烟躲到了哥哥身后。
没过几秒,她又偷偷伸出脑袋,继而笑嘻嘻地黏上前去,给爷爷揉揉刚才撞到的地方。
“一大早就溜上山玩儿了吧?”绷不住脸了,他问。
“山上开了很多漂亮的花儿,我还给奶奶摘了好吃的蕨子……”封寻机灵得很,一见阳光就灿烂,发现爷爷没生气,立刻眉飞色舞地说个没停,清脆的声音在佛堂里引起细小水波般的回响。
而封信则早已拉过一个小蒲团,学着爷爷的样子,默默跪拜起来。
封柏南看看两个孩子,面上渐渐浮起舒心的笑意来。
四月的穿堂风带着江南山间特有的植物清香,吹过他们的身旁。
回想起来,那一年的春光,也算和煦安宁。
1.孟七春啊满肚子都是胆
冬天的街景,已不知不觉中,浮起一点点嫣红,像害羞的姑娘,忙碌之余,偷偷为自己染上了一点儿春色。
明亮的橱窗里,高大的路灯上,绿化带里的植物们,私家车后窗露出的一角抱枕。
这些地方,都一点点换上了新年的喜庆色彩。
这一星一星的亮色为灰白的冬景增添了不少温暖,也重新勾起了人们对春节临近的期待。
这天是休息日,我因为想在过年前完成原定的那部分绘本计划,因而一早就起来继续工作。
虽然辞职后,我和七春一样成了自由职业者,但是居于同一屋檐下的我们,作息却完全不同。
用她的话来说,只有到夜黑风高时,她的灵感才如同尿崩。而到黎明破晓前,她就会如同吐尽丝线的春蚕,僵死在床上,直到夜幕降临再度复活。
而我则自认为是个俗人,没有艺术家那凛冽的气质。我仍然老老实实晨起而作,入夜而栖,完全保持了上班时的作息。
对我来说,除了工作地点变成家中,其他似乎一切照旧。
所以,当我开始坐在窗前,迎着早上八九点的阳光,在洁白的画纸上奋笔时,披头散发、双目乌青的七春突然重重地把头砸在了我的笔前。我难免因为意外而吓得手一抽,差点儿把马克笔捅进她的鼻孔。
“知道什么叫美人迟暮吗?”她幽幽地开口道。
我紧张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知道她在卖什么药。
“七春姐,我还没有嫁人,给我留条活路。”我哭丧着脸求饶。
我不就是最近有点儿劳心,生出了一点儿黑眼圈吗?也不至于就迟暮了吧。
她缓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我面前摇了摇,那指尖上暗紫色的指甲油发出诡异的光。
“知道什么叫不作不死吗?”
我愣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