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洞古墨堂。
坐得还是那几位丰壤赵氏骨干。
那白须老者正捻须微笑:“大清国使者言道,清国皇帝定然会遣派军马前来平叛,到时我等不但要赶跑南国人,更可借助大清皇帝的手把安东金家一举剪除。院君啊,你这一步高啊!”
赵秉夔笑了笑,道:“二叔,我却不这么想,难道二叔没听探马传信,南国铁舰火炮上百门,其炮曾试射礁石,火弹开花,有惊天动地之威,二叔莫非还以为只是传言?”
白须老者哼了一声,“也不过外强中干,吓唬人而已,那些小卒见过什么世面?被吓一吓就尿了裤子。”
赵秉夔道:“二叔,就算他是吓唬人吧,你也不想想,等清国六王派来军马,那要等多少时辰,一个月?两个月?这南国的军舰难道会一直在海上候着,等着?”(
白须老者疑惑的道:“这不是你谏言王上拖着南国嘛?”(
赵秉夔就笑了:“那是王上和安东金家拖,咱们却拖不得,我这就去江华,可不能被金家抢了先。”
赵家众人愕然,随即就恍然大悟,立时纷纷称善,另一位老者笑道:“院君,金家两个老糊涂这次可上了大当了。”
赵秉夔微笑不语。
镇海号舯楼休息室,叶昭正与美国领事麦查逊商议搜寻海员一事,桌侧,清秀女军官丁七妹一言不发的默默喝着咖啡。
叶昭用调羹搅着咖啡,道:“亲爱的约翰,恕我直言,时间太长了,贵国两名船员生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此我只能深表遗憾并尽量为两位船员争取到合理的赔偿。”
麦查逊耸耸肩,有些悲哀的道:“这我也知道,但无论如何,要把骸骨接回鄙国,叶落归根。”
叶昭微微点头,端起咖啡慢慢饮了一口,这时休息室门被轻轻叩响,随即东洋通商大臣张有存走了进来,叶昭见了就笑道:“赵秉夔走了?”
“是。”张有存给王爷请了安,才恭恭敬敬站起回答。
叶昭起身,走到玻璃窗前,却见一行朝鲜官员正登上小舟,而甲板上,两排穿着草绿军装,头戴钢盔的步兵正齐刷刷敬礼相送。
“敬礼!”当这异常响亮拉着长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实在把赵秉夔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见刺刀如林,那雄赳赳士兵的雪白手套甩出整齐弧线,气势如虹,虽然只有十几二十人,却仿佛是千人万人,一往无前。
赵秉夔心里抖了一下,这是中国官兵?令人脖颈子都冒凉风。
舯楼休息室内,叶昭回转了头,笑问张有存:“他怎么说?”这赵秉夔是汉城最有权势的两大氏族其一丰壤赵氏的族长,现今朝鲜大王大妃即是出自丰壤赵氏,这人份量不轻。
张有存笑道:“他说会与中国皇帝通力合作,再不承认伪王的合法性,此番回去将会说服他们朝鲜大王,向南国称臣,只是安东金氏一向与北京伪王暗通曲款,他的阻力很大,也希望得到咱们的支持。
赵秉夔几乎是与李鼻称病的文书一起到的,自然令人思量。
“王爷,我按照您的吩咐,答应会支持他。”张有存说着,又有些犹豫的道:“只是,据卑职所知,前些年赵秉夔的义父、伯伯都是被金家逼死,两家可以说仇深
似海,卑职是担心,他想借刀杀人。丰壤赵氏一向守旧,屠杀传教士一事就是赵家所为,卑职不相信其会同我们在通商等事上达成共识。”
叶昭微微一笑,摆摆手:“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赵家难道就不会变成开明派?开明派又一定符合咱们的利益吗?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所在,答应支持他,但这支持的限度不是在咱手里嘛?”
张有存躬身道:“王爷说的是。”心说倒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说起外事,谁又济得上王爷?
叶昭慢慢端起了咖啡杯,琢磨着朝鲜的这点事儿,现今国王李鼻,好像和历史上同治: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好色荒淫,都是年少夭折,现在想想,好像李鼻也就有两三年的寿数,也不会有子嗣,示然也不会有电视剧里几年后明成王妃入宫。
不知道自己早早来打开国门,会不会令李鼻忧郁早逝,想想咸丰帝也好、同治帝也好,都是因为自己扇动蝴蝶翅膀早早离世,而现今广州的同治帝早就不是历史上的同治了。
但听说李鼻此人倒是心宽的很,又会不会因为中国炮舰的到来令他发愤图强延了寿数呢?
琢磨着种种可能,叶昭渐渐陷入了深思。
三日后,中国船队还是停泊在海湾中,既无朝鲜官员前来觐见,又无兵船前来驱逐。
站在甲板上眺望江华岛,叶昭淡淡的问:“可曾与赵秉夔说过三日期限?”()
张有存忙躬身道:“下官一再言明,慎而又慎,与赵秉夔说的明明白白。”
平远水师副将、镇海号管带裴天庆也站在叶昭身侧,此时就恨声道:“朝鲜人妄自尊大,就该教训教训他们。”
张有存道:“只怕是赵秉夔捣鬼,故意隐瞒此事。,
叶昭微微点头,转头对裴天庆道:“发信号,令静波号靠近江华岛补充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