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结束时,他浑浑噩噩站起来,忽而听闻一声叫喊:“淮南王殿下,淮南王殿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是梁王身旁的近侍。
近侍朝刘长行礼,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接着引他往后殿走。
刘濞眉心微微皱了起来,心下有了不安。
第二次了,事情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发展。据他所知,梁王喜好百工而不喜儒,最厌恶让太后生气的人或事,这是要做什么?
他方才上前,又和太后说了什么?
……
刘越和母后保证,不会在审问上耗费太长时间,今天可是他的生辰。
三个宫人被转移到干净敞亮的内室,身上鞭痕让人不自觉地闭眼。新旧交错,深可见骨,外翻的血肉还渗着红。
鲁元长公主扶着吕雉,想要看看幼弟的审问,跟着来的还有刘盈,见到鞭痕的瞬间惊愕至极,很快转开了眼,神色转为复杂。
内室回荡着像是沉冤得雪的哭嚎声,刘越和刘长的对话响彻其间:“你打的?”
刘长垂下眼,咬牙承认:“我打的。”
刘越又问:“为什么打?”转而小声道:“这里没有别人,不会有人嘲笑你,你放心说。”
刘长一愣,眼底涌上热意,点了点头。在他鼓起勇气,终于开口的一瞬间,地上的宫女哭诉道:“梁王殿下,大王鞭打完,不给奴婢水和饭,也不给奴婢伤药,大王想要活活抽死奴婢啊!您若不信,尽可传唤赵……”
“闭嘴!”阿娘的姓氏一出,刘长握紧拳头,目光浮现猩红,还有深切的杀意。母后皇兄都在这里,他快崩溃了,转身就要揍贱婢的脸,刘越立马扯住他的腰,一时间,天生大力竟和勤奋练武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越忍住拔剑的冲动,好累。
此情此景,不适合再问理智出走的七岁当事人。他踹了刘长一脚,把刘长推出内室:“做人别那么暴躁。来人,把他们绑起来,用细竹棍撑起眼皮,七天不给睡觉,再问一问,淮南王到底是为了什么鞭打他们。”
七天不给睡觉?
乍一听好似很温和,又好似有玄机,刘长崩溃的脑袋清明一瞬,来不及反应,就被扛麻袋似的扛回了寝宫。
鲁元长公主也回过味来了。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刘长不愿在大众面前揭开,而今这宫女一直激怒他,让那孩子无法完整地分辩,她低声同吕雉道:“母后……”
吕雉颔首:“他们本就伤得重,若严刑拷打,一天都活不了。七天而已,照越儿说的去做。”
事实上没有七天,第四天的时候,三个宫人全撑不下去了。
期间,赵姬想要跪在长信宫外,都给挡下;刘长想要请罪,想要再见刘越的心愿也没有实现。
不能睡觉的滋味叫人疯狂,三个宫人哭着喊着,把隐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
他们都是在刘长的生母赵姬入狱之时,先帝得知赵姬怀孕后,随手派去照顾她的人。
赵姬被先帝所幸,诞下皇子却不得出狱,像是被先帝遗忘了一样,久而久之,他们也绝望了。他们不敢伤害先帝的血脉,渐渐的,生出欺负主子的快感,用竹鞭抽打,迫使赵姬钻草堆做成的狗洞……谁知一朝反转,还是皇后的太后竟赦免了赵姬!
赵姬与刘长回到了宫中,后来因为代王吃不饱饭的事,皇后清理宫廷,惩治驱逐欺负皇子的宫人,但他们三人最后得以留下。
因为刘长力保他们,不叫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