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妍看得到自己父亲眼睛里的疼惜,可如果他能够把自己放在皇家之前,当年也不会在她未满周岁之时就将她送进宫了吧。
“在发现你当掉的礼服的时候,信件就已经送往皇宫了,走的紧急军务的通道。”
最紧急的军务要件,需要那些留居凡尘的仙人们的帮助,故而从西疆边塞送件回去,只需要半日。而季哲若是想要赶来,最晚也不过明日此时。
“父亲。”洛妍直接跪拜在对方面前,还未洗去的花钿与地面接触,“女儿恳请父亲能够放女儿走。”
“女儿已经受够了当那红墙金瓦中圈养的雀鸟了。”
“妍儿。”这个称呼洛将军也是十余年来未曾用过了,他亦是膝盖着地将她搂入怀中,“陛下回信之前,原谅父亲不能放你走。若他为你亲自前来,恐怕你只能回去;若他只是来令要送你回去,父亲给你创造一个逃跑的机会。”
这话让女子还蕴着泪水的双眸立刻亮了起来:季哲怎么可能会为了她亲自来一趟边塞?
她依靠在窗前,满怀期待地等着周乞来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可等到夜幕消失、月亮降落在荒漠的尽头,他都没有出现。
最终推开她房门的人一身黄袍,风尘仆仆。
洛妍眼睛里惊讶满得溢了出来: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季哲在女子回头的瞬间就看到了那期待化作失落最后转变为惊讶,这让他眯起了双眸,“看来孤的皇后看见孤很是失望呀。”
“陛下。”洛妍面上的情绪已经收了起来,虽身着素衣却将拜见的礼行得极其精准到位,“臣妾有失远迎。”
“孤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联系到的别人让你能够日行千里。但孤想,皇后该回宫了。”
“臣妾还是皇后?”
“孤的诏书一日不下,你一日为孤的皇后。”
这话听起来像是季哲还在顾及俩人的夫妻情谊,但洛妍知道,对于心高气傲的他而言,他只是不允许自己擅自离宫。
真若跟着他回去,等待她的恐怕不仅仅是让位。
虽然二人没有夫妻之实,可洛妍还是了解季哲的。
“陛下怎么就亲自来了呢?”这话没有丝毫的心疼或者体谅,有的只是不解。洛妍看着他,“我已经不是凤命了,陛下完全可以放了我的自由。”
“你在中秋宫宴上,当着众臣及其家眷的面卸下凤冠夺门而去,留下了满堂骚动,却跟孤说你只是想要自由?”季哲面上的笑容有一些冷,他不顾她的步步后退逐步逼近,然后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你在皇宫中享受了十余年的皇后待遇,这就想以那和尚一句错了就什么都不付出地离开?”
“陛下,您不过就怨我占着您的后位,那么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就将您心爱的女人扶上后位呢?”面对季哲压迫性的目光,洛妍的目光却毫不躲闪,“陛下可以说,皇后擅自离宫在山野不幸失足跌落山崖;或者说感染上了疾病不治身亡。”
“所以就是宁可将自己说死也不愿意跟着孤回宫?”
“我对你而言,不过就是宫里一件装饰品。每个月来看一下东西还在不在,由于不喜欢,所以也不会碰。”洛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撤掉了敬语,“现在有人告诉你,这件东西并不值钱,所以你还收着它做什么呢?”
“扔了吧。”
“既然你也说了,你不过我宫里的一件装饰品,那么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要的东西,我会把它扔出去,而不是永远地锁进柜子里,或者毁掉呢?”季哲也懒得用“孤”称呼自己了,他冷笑着,“毕竟,把一件粗制滥造的玩意儿当宝贝收着,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儿。”
洛妍瞬间感觉自己跌落冰窟,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再休息一晚,明早出发。”季哲甩开手,直接摔门而去。
只留下女子靠着墙一点一点滑落在地,连带着眸中的泪水一起。
一夜未动,一夜未眠。
直到季哲再一次出现在房间里,他身后的人捧着一抹熟悉的红色,那件被洛妍当掉的红衣。
她像平日里那样,任由他人替自己洁面更衣,然后跟在季哲后面缓步下楼,登上了马车。只不过她带上了她买的那把琵琶。
并不是直接赶回皇宫,行进的队伍走走停停。似乎季哲是想要让她能够看看着东庆的大好河山,可洛妍却是兴致平平。
她相信回宫之后,季哲会将她像过时的物件一样锁起来、收起来。那么此刻算是什么?了却心愿?
那还不如不看,那还不如不出来。
没有得到过自由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自由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