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名士风范声望崇高、内里却利欲熏心的祖父,表面温柔慈和、实则心怀鬼胎的继祖母。还有他那貌似敦厚孝悌的父亲,私下里不止一次要求他和二哥奉承祖父,好把继祖母生的九叔比下去……
要不是杜先生把他带回家去养病,也许他也已经被那个染缸浸染透了吧,也许那样能过得更好、更让家里满意,可是他还是庆幸自己能是今日独立的自己。
也多亏了有杜先生,要不然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心,也走不出那个困局。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知道谢家和祖父的本质了,当初在周媛离开扬州他遍寻不获之下,甚至都已打算听从家里的意思,留在裴一敏身边做事,为杨宇的“大业”出一份力。可是就在那次遇袭的时候,有人告诉了他一个真相。
“谢公子,家主实在仰慕谢家人的风采,只是想请您去做客,顺便听听公子对天下大势的看法罢了,您何必如此不通情理?再说是否同道中人,总要谈了才知道,据我所知,谢家有意扶持吴王,真是不得不感叹谢太傅的手段。”
那人留着一把大胡子,看起来像个山匪,说起话来却丝毫不见匪气,只是有些调侃讽刺,“当日先帝初即位之时,本有心做一番事业,也曾任用贤臣曲为先厉行革新,以期重振国运。奈何有些官高禄重之辈不愿让权让利于人,百般阻挠,在先帝面前屡进谗言,使得革新停滞,还引狼入室,迫使曲为先辞官而去,让韩广平把持了大权。”
说到这里那人振了振手中大刀,嘿嘿一笑:“等争不过韩广平时,再一副深受迫害排挤、君王有眼无珠的模样,隐忍辞官而去,转身另投他主。然后眼瞧着韩氏父子败坏朝纲,等到烽烟四起之时振臂高呼,声称不忍看天下苍生受苦,要顺应天意,号召天下义士讨伐韩氏父子。”
“将来大事得成,废帝再立,谢家就是大秦第一等有功劳有名望的世家,谢太傅真不愧是谢家百年来不世出的奇才,此等盘算,世间有几人能及?”
谢希治从没听过这段事迹,他知道祖父辞官是与韩广平政见不合,也知道祖父不赞同曲为先变法,认为太过激进,却怎么也不相信祖父当年会联合韩广平排挤曲为先,也无论如何不愿相信祖父就是引狼入室的元凶!
所以受伤后醒来的他几乎怀疑一切固有的认知,甚至曾经怀疑周媛接近自己是别有目的,误会她是不是想通过自己让吴王和谢家为她出头,声讨韩氏父子。
那段养伤的时光,他没有与外界联系,也是抱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觉得整个世界都欺骗了他,他也不想再与那些人有任何瓜葛。
现在再回想那段日子,谢希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下来的,也许是叶家湾平淡安宁的生活,也许是周家与众不同的美食,也许是因为他又见到了周媛,总之,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智的思考。
首先周媛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想法的,不然她也不会跑的比谁都快,而且周媛那样的人,也不是一个对权势和地位有执念的人,她应该只想过自己平淡自由的日子吧。
这从她第二次毫不迟疑的逃跑就看得出。
谢希治同时也觉得自己不该听信一面之词,就怀着一点侥幸之心写信给杜允昇,问起当年的事。
可是杜先生的回信打破了他仅剩的一点希望。杜先生没有正面证实此事,可是他信中说:你已经是成年男子了,应该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第一不要随便背不该你背的包袱,第二不要轻易为人所左右,只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他对谢家彻底失望。
信是在邕州收到的,恰好其时他与宋俊谈得投机,宋俊是难得的乱世中却还有忠义之心,想尽力保全自己治下之民的好官,算是与谢希治不谋而合,他当机立断,主动要求投入宋俊门下。
宋俊求之不得,两人几番恳谈之下相见恨晚,谢希治愿意从此留在岭南,宋俊也答应替他撑腰,让他不受谢家羁绊,宾主相得由此而始。
作者有话要说:表以为我们谢三公子心里只有小情小爱哦~~~~~
看到好多人期盼着信王做皇帝,我真是不忍心又不得不泼冷水
信王的个性和周媛差不多,不喜欢被关在牢笼里生活,就算那是个最富贵最俯视天下的牢笼也一样
而且这俩人都没啥责任心,天下不适合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他们两个人只适合散养,所以归宿不在皇宫和京城~
注:1这句和后面几句都出自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