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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第2页)

赵琚扶着她往床榻去,待两人并排坐下后,道:“是朕叫人不用通传。吓到你,倒是朕不是了。这辰点,你怎还不去睡?”

宋碧瑶知道皇帝看自己,微微咬了下唇,半垂着眼皮,低声道:“肚子里小东西顽皮,一直踢臣妾肚皮,躺着怎么也睡不着……这才干脆起了身……”

赵琚嗯了一声。

宋碧瑶十七岁时候,因为一场际遇到了赵琚身边。如今八年过去,二十四五女人,并没有因为再次身孕有损她美,此刻烛火之下,她反而如同雨后海棠般娇艳鲜嫩,简直是勾魂妖艳。但是皇帝这个时刻,却没有心思去欣赏枕边人美。他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直到她也觉到了不对,睫毛微微颤了下,抬眼看向他,小声问道:“万岁,你怎么了?”

赵琚微微一笑,道:“昨日太庙刺袭之事,爱妃你应也听说了吧?”

宋碧瑶点头。“昨日没等到于太医来诊脉,问了声,才晓得都去了徐都督那里。他此刻如何了?”

“还昏迷未醒。”赵琚道,“先前御书房里,大理寺回报朕,说审出了那刺客来由。爱妃,你想听听刺客来自哪里吗?”

宋碧瑶睫毛一颤,低声道:“臣妾……恐怕不懂这些……”

“无妨,”赵琚微微一笑,“你听朕跟你说就是。”

“那名刺客,他供出来,说是受人指使,意图谋杀安南王子于文庙大典中。王子若金陵遇刺身亡,则我大楚与安南难免又起隔阂。这还是其次。叫朕心冷是,那人还供述,安南王子倒是其次,这预谋刺杀,矛头真正要对准,其实朕太子。一旦阴谋得逞,朕盛怒之下,难免会怪罪太子办事不利。爱妃,你倒是说说,太子不利,则朕身边,谁又是那个得利之人?”

宋碧瑶方才还泛着红晕脸颊陡然苍白,惊恐地看着神色阴沉赵琚。“万岁,您这……这是暗指臣妾吗?臣妾冤枉!”

赵琚冷冷道:“你应还记得德和三十四年子翔护送太子回燕京时路上发生事吗?当时之事,与今日何其相似。到底是什么人,从那时候开始,便处心积虑要置朕太子于死地?”

宋碧瑶颤声道:“陛下难道是听了什么话,这才怀疑到臣妾头上来?莫非是臣妾侍奉皇后不周招致怨怼?倘如此,臣妾愿跣足披发到中宫前伏地乞饶,任由皇后发落,以表赤诚之心。”

赵琚哼了声,道:“皇后岂是你想象中人?她朕面前,丝毫也未曾提及你半句不好。”

宋碧瑶肩膀微抖。“那便是臣妾小人之心了。全是臣妾错……”呜咽一声,跪到了赵琚脚下,抓住他膝盖,流泪道,“万岁,臣妾自十七岁跟了你,心力侍奉承欢,如今安乐八岁,我腹中又有龙种。每每思及万岁这些年待我恩爱,便感激涕零。何以今日一下竟成陛下眼中恶妇?陛下您想,即便那些事都是臣妾意图,臣妾自跟随了陛下,便居于内闱深宫。又父母早亡无兄无弟,不过一个孤苦无依苦命之人而已,哪里有那么好手腕去安排这些事情?陛下既一心认定与我有关了,我这样居于此处,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以表我清白!”说罢撒开了手,起身朝着寝殿侧一根柱子便奔去,堪堪就要额头触柱之时,赵琚已经赶了上来,从后将她一把抱拦了下来,宋碧瑶哽咽着,挣扎不停。

“父皇,母妃——”

正这时,睡边上偏殿赵琚幼子赵衡过来了。一边揉着惺忪眼,一边不安地看着面前正扭一处父母,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

宋碧瑶慌忙停了挣扎,背过身去。

赵琚对自己这个燕京所得幼子,有着一种天生舐犊之情。此刻见他被惊醒跑了过来,便放开了宋碧瑶,到了他近前,摸了下他头,和蔼地道:“没事。你去睡吧。父皇和你母妃说话而已。”话说完,目光落了跟随赵衡跑来几个宫人身上。

这几个值夜宫人,方才一时犯困,没留意赵衡跑到这边来。此时才发觉追了来,见皇帝严厉目光投来,惊恐不已,慌忙下跪。

“带安乐王回去。”

赵琚下令。

宫人谢恩起身,慌忙抱了仍不断回头赵衡离去。待人都散了,赵琚这才转身,看向此刻正站柱边宋碧瑶,他柔妃。见她长发凌乱,苍白一张脸上,泪痕还半湿半干,此刻正哀哀地注视着自己,目光里含了一丝委屈和哀乞。

他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事实上,大理寺报说那刺客于刑房中面向正北口呼太祖太宗尊号,据此推断出他是元康余孽时候,凭直觉,他立刻便否认这种可能。如果此事真是由忠心于赵勘人所谋划,那么计划失败被捕之后,刺客当做,当是保护自己主人那原本就见不得光势力,而不是如此高调地暴露身份,从而将天子之怒引到他背后那股势力之上。所以反过来推测,只剩一种可能,那便是策划这场刺杀背后之人,应与德和三十四年发生那件事是同一伙人。目直指赵无恙。

那一次事情发生后,他便怀疑与宋碧瑶有关,或者至少,她是脱不了干系。之所以一直隐忍未发,除了宋碧瑶自己方才说那个听起来确实充分理由之外,或许潜意识里,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也不愿意接受这样事。他理想,便是女人们和睦,儿子们友恭。所以他告诉自己,必定是自己错想了。事情应该和宋碧瑶无干。但是现,同样事情却再一次发生了。这一次,他无法再自欺下去,不能容忍自己女人一次次碰触他底线。所以他严厉地质问了她。而她反应,似乎他意料之中,又似乎他意料之外。就他左右摇摆不定时候,幼子安乐王出现,一下让他心理天平又发生了倾斜。

毕竟是他所爱儿子母亲啊。他望着面前这个女子,微微出神。是自己太多疑了?这一场太庙刺杀,或许,就像他们说,只是元康余孽暗中所为?

女人凭了天生敏感,捕捉到了面前这个男人微妙心理变化。她擦了泪,慢慢朝他走了过来,跪到了他脚下,柔顺地将脸贴他腿侧,低声道:“万岁,瑶儿自跟了你,便一心一意。从来没奢求过不当求东西。你要信我。”

赵琚似乎没听见。只盯着她,慢慢地道:“皇后那里晨昏定省,你产前,必不可少。往后你若不方便走路,叫宫人抬便是。”

宋碧瑶垂下了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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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麟终于睁开了眼。看见自己躺一间四方室中。应是夜晚。屋角四个青铜烛台之上,牛油蜡烛将屋里照得如同白昼。

他刚醒,便觉到微微头痛,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辨了出来,这是中军都督衙门里供自己歇息那间卧房。静静躺了片刻,等意识完全清晰后,脑海里自然便掠过先前发生一幕,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翻身下地。刚走两步路,又觉一阵晕眩袭来,身子一晃,人便噗通一声摔倒地。声响惊动屋外人,门被推开,邹从龙和一个侍女飞进来。他认了出来,这侍女正是果儿丫头绿苔。

徐若麟苦笑了下,自己试着从地上起身。邹从龙已经一个箭步过去一把扶住他,惊喜地叫道:“大人,你终于醒了!这可太好了!,去叫太医!”

绿苔应声匆匆去了。徐若麟此时也站稳了脚。猛地想起一事,心头一跳,张口便问:“今天什么日子?我昏迷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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