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笑道:“先生果真是大贤之人,二郎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哈哈。。。”
鲁胜笑了笑,说道:“世回乃是为将之人,在研习兵书上自是强于老夫,老夫也只是恰好读过几篇罢了。”
谈到了兵论,鲁胜似乎有了兴致,问道:“说到这用兵的奇正之法,不知世回有何见解呀?”
李峻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笑道:先生说笑了,二郎可不敢谈什么见解,就是觉得用兵之法不可独正,也不可唯奇,应相辅相成。”
见鲁胜点头赞同,李峻继续道:“前几日,我读了魏缭的一本兵论,说正兵贵先,奇兵贵后,或先或后,制敌者也。”
李峻略做思忖道:“由此我便想,无论正也好奇也罢,只要因势而变,以己之所长攻彼之所短,又何须将正奇分得那么清楚呢?”
鲁胜闻言,不住地点头:“世回说得极是,天下万物皆是如此,轮换之中谁能分得清楚?又何必分得过于清楚呢?”
话由至此,鲁胜不禁想到近来荥阳军的变化,问道:“世回,老夫看郭诵郭督护演练荥阳军,其中诸多的治兵之策都与魏缭的兵法相同,想必也是你有所教授吧?”
“哈哈。。。”
李峻笑了笑,答道:“先生真是慧眼,什么事都让您看得通透。”
对于荥阳军的训练,李峻依旧秉承李家庄护卫队时的章程。
从最基础的人心开始,改变他们当兵拿饷银的旧观念,向每个军卒灌输同袍情义与为何而战的新思维。
这些新思维也算是后世军队中的政治导向。
这种导向既能破除以往官兵间的阶级对立,也能让将士们在情与法的并存下凝为一体,树立起上阵杀敌的新目的。
无论是在当下的操演中,还是在未来的战阵里,这种新思维的形成会增强荥阳军的凝聚力,也会使这些军卒的战力超越其他人,成为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
“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武为表,文为里,能审此二者,知胜负矣。”
这句话是魏缭在兵论中所言,其中所谓的文也就是某些政治思想的建立,李峻的做法恰与这种观点相吻合。
故此,鲁胜才觉得李峻是仿效魏缭的治军之道。
“唉。。。”
谈到此处,鲁胜莫名地感叹了一声,苦笑道:“世回说老夫有慧眼,可老夫却是担不起慧眼一说。”
李峻不知鲁胜为何作叹,因而并没有接话,只是谦逊地笑望着鲁胜。
“世回,你总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为了家人,为了身边的人能在这乱世中活下来。”
鲁胜说着话,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以往,老夫觉得你这般想法过于狭隘了,总觉得君子立于世,其心当为天下苍生。”
鲁胜能有如此的想法,是和他当初的一个约定有关。
当年,天师道的张椒推演天运,以“推步大元五行,大会甲子,独锺于李”的论断与钜子鲁叔时做了约定。
张椒赴蜀地西山,命弟子范长生支持李雄成就霸业。而鲁胜则跟随李峻,辅佐李峻完成解救苍生的大任。
天数使然,天数却又不语详解,两位老人只好做出如此的选择。无论是哪一方成功,也都算是他们为苍生做的最后一点善事了。
最初的一段时间,鲁胜通过与李峻的接触,发现李峻并没有济世救民的想法,所思所想都只是为了一个活命,这让老人有了几分失望。
李峻似乎明白了鲁胜的心思,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笑望着鲁胜,继续听着他口中的话。
“然而,老夫在这段时间有所顿悟,这顿悟就是来自于世回常说的家人与身边人,何为家人?又何为身边人呢?”
鲁胜望着李峻,话语中似有疑问,但眼里却满是赞许的神色。
“你在坪乡,坪乡乃至平阳郡的百姓便是你的家人,是你的身边人。你人虽不在仇池,可那里困苦的羌人却成为了你的家人,身边人。如今到了荥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鲁胜从棋盒中取出了三枚棋子,随意地摆放在了棋盘上。
老人望着李峻继续道:“正如你的行棋,看似随意无心,却都是在布局,而这局中的人也就成为了你的身边人。”
李峻微微地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