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就一直努力让他高兴,不让他哭。”
“”钟雪尽缓缓垂下眼睫,浓密纤长的睫毛跟小扇子似的,无意中落在祁轻筠给他擦泪的指尖上,带来熟悉的震颤和麻痒。
他垂着头,黑发软趴趴地洒落在耳后,一截瓷白的脖颈像是被雨压弯的海棠枝,许久才微微抬起,悄然应了一声:
“嗯。”
钟雪尽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泪光,但是面上却是笑着的,小声道:“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高兴。”
“你说什么?”祁轻筠专心给他擦眼泪,没听清钟雪尽在说啥,疑惑地再问了一遍。
“没什么。”
钟雪尽将祁轻筠给他擦过眼泪的纸巾放进口袋里,像从前二十多年做的那样,如同有囤物癖的仓鼠般,开始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收集祁轻筠给他的所有东西,好满足内心诡异的兴奋感。
“回学校吧。”
祁轻筠的指腹擦过钟雪尽肿胀的眼睛,啧了一声,“现在就这么爱哭,以后眼睛怎么办。”
“我以后都不会再哭了。”
钟雪尽看了一眼祁轻筠,又收回视线,抠了抠指尖:“我现在有不哭的理由了。”
“那你挺厉害。”祁轻筠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敷衍地夸了夸,
“走吧,回校。”
“嗯。”
钟雪尽被夸得心满意足,听话地背着手走在祁轻筠的身后,悄悄去踩对方的影子,祁轻筠嘴上说他幼稚,要离他远点,却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马路外边,将钟雪尽护在里面,甚至在钟雪尽说想喝柠檬汁时,还顶着大太阳,陪他一起排队买了。
喝到一半,祁轻筠嫌酸,叫走在马路里侧的钟雪尽帮他顺手扔掉。
钟雪尽手中握着祁轻筠喝不完的那杯柠檬汁,悄悄地伸出舌尖在祁轻筠咬过的吸管上轻轻舔吸,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教室。
祁轻筠本来是想让钟雪尽帮他扔掉那杯喝不完的柠檬汁,回身看着钟雪尽手上只剩下一杯,误以为自己那杯已经被丢掉了,“你先回座位上休息,我去找柳老师补我们的假条。”
“好。”
钟雪尽指尖捏着吸管含糊地应了一句,头都没抬。
他手中的一杯柠檬汁喝了两小时还没喝完,像个兔子似的在那里啃吸管,像和吸管口接吻似的难舍难分,祁轻筠见此有些好笑,顺手伸出指尖,在对方下巴上挠了一下:
“走了。”
钟雪尽点了点头,将柔软的脸蛋搭在祁轻筠的掌心熟上,熟练地蹭了蹭,软语应了一声:
“好哦。”
擦肩而过的片刻,两个人一个忙着补假条,一个忙着喝柠檬汁,那刻在dna里的相处模式都没有让两人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唯独坐在他们身后的祁有岁倏然瞪大眼,像是见了鬼似的,眼尾抬起又落下,纠结不已,满脸写着“好怪,再一眼”。
楚却泽一向留心他的每一个动向,见此凑过去,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问他:
“怎么了?”
“没什么,”祁有岁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犹豫,像是不敢承认,含糊道:
“和你没关系。”
楚却泽闻言表情一僵,眼尾弧度像是被粗暴打落的蝴蝶,倏而落了下去,无措的手指绞紧了衣摆,许久都没有放松下来。
片刻后,他像木偶般一寸寸别过头,双臂交叠趴在桌子上,慢慢将头埋进臂弯里,不说话了。
祁有岁见此,心脏忽然咯噔一下:“”
祁有岁原本心大的很,从来没有关注过楚却泽的一举一动,但被祁轻筠骂过之后整个人好像也忽然清醒了不少,在脱口而出“和你没关系”这句话,就意识到大事不好,下意识看向楚却泽,果见对方失落的模样,脑海里忽然隐隐浮现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感受——
自己刚刚好像有些太伤人了。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从未反省过自己的祁有岁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原本懒散的身躯,表情逐渐僵硬,像是有人随意将五官拼凑堆到了他的脸上,看着楚却泽欲言又止了好久,却恍然不知该怎么办。
他微妙地和楚却泽共情了一下,心里也知道错了,但暂时还做不到像祁轻筠说的那样,真心实意地和别人道歉。
祁轻筠不知道祁有岁和楚却泽之间的事,正在办公室替四个人补假条,柳成碧一边给他签字,一边对文艺委员叮嘱道:
“你和班长楚却泽商量一下,选几个同学去做黑板报,这次黑板报作品是要在全校范围内评奖的,你让楚却泽仔细点挑人。”
文艺委员有些为难:“老师,我问过咱们班上的同学了,他们嫌画黑板报费时间,都不愿意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