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还在休息。
许桀回房背起旅行包,去夫子庙“踩街”,一家超市门前正在做酒水促销活动,几个穿着印有厂家标识的女孩在招揽生意。围了一群人,许桀刚要进到店内。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这让许桀很诧异,南京还有自己熟悉的人吗?
他回头发现,一个女孩推开人群向自己走过来。仔细一看是昨天在酒吧认识的秦晓。
秦晓满脸是汗,广告衫上也汗迹斑斑,脸红红的,几缕头发粘在额头上,跟昨天晚上见到的“小美”完全判若两人。
“老朋友又见面了”。秦晓嘻嘻哈哈地说。
“你怎么白天也工作”?许桀问。
“多赚钱呗,自己啥手艺也没有只能多打两份工啊,我有时候还做钟点工呢”。说到这里秦晓表情有点复杂。
“我要回去工作了,你自己逛逛吧,晚上见。那个胖女人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秦晓又说。
“你怎么好像跟她有仇似的”。许桀问。
秦晓笑嘻嘻地说:“有”!
说完急忙跑了回去。
许桀购买了一堆雨花石、咖啡、奶茶,打算再去吃点当地的小吃。路口一家绣品店的店名引起了他的注意。“劈丝”多么奇怪而别致的名字,店内同样是上百幅绣品挂满墙,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近距离的观赏才发现这苏绣的美已到精致。非极致。
幅幅画面图案工整绢秀,色彩清新高雅,珍禽异兽,毛丝颂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花卉蝴蝶,活色生香,香味朴鼻,尽态尽妍;
许桀在店里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感觉有点过意不去,最后掏钱购买一副扇面大小的绣品。
离开绣品店的一瞬,许桀突然想到天台上阁楼上的那个绣花的女人现在也该起床了。
他大包小包地原路返回,脑海里依旧想着“劈丝”这个词,他幻想着把一根根丝线劈开后的微妙,而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七月的南京,人就像笼屉里没出笼的包子,他大汗淋漓,热的难受。一踏上天台,凉风吹过,立即清爽了很多。
隔壁的阁楼的窗户大开着,镂空的窗纱飘出窗外,窗前的绣案上端坐着凌晨见过的女子。正在宁神静气的飞针走线,后面墙上一大幅装裱好的荷叶莲蓬图,只是荷叶的颜色竟然是黑色的,莲蓬即用大红丝线绣出,这种颜色的搭配有些神秘而不可思议。四周花花绿绿、生机勃勃的绣品变的黯然。
她素面朝天,脸是没有修饰的白,一脸宁静,脸很小,下巴太瘦憔。头发很长用一根丝带挽在头顶上。紫色的吊带衫,胸前绣了一大幅牡丹,因为太瘦,锁骨离吊带有了一段距离。
因为太瘦,看不出来她的实际年龄。二十到四十之间,这跨度也太大了。许桀想。
他静静地看着她,环顾着他的房间里的绣品,脑袋里还想着“劈丝”这个词。
女子沉浸在她的状态里,浑然不知,外面这一双窥视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女子猛然抬起头。手停在半空中,绣花针刮到脸颊,苍白的皮肤上立即涌起一块红印。她望着许桀好像看到了一位突然降临的天神,要把她这位织女带回天堂。
她站起来,椅子倒在了地上,裙摆挤在绣案支撑架的缝隙里,砸到她的腿上。她眼神里刻满了惶恐,眼睛变的很大,她用极快的速度关窗,拉紧窗纱,再拉上厚厚的遮光帘。
她被许桀吓到了,而他同样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她的房间一片黑暗。
许桀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似乎没有必要这样吧?这个“劈丝”的女子,我有这么可怕吗?许桀忿忿不平回到自己的房间。转念一想自己也有些冒失,她也许还不知道天台上住着自己这位不速之客。许桀变的不安起来。
生活随时充满意外和相遇,本该如此,生命才涂满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