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总共才两层,从楼上跳下来最多也就三米高,能摔断腿都算厉害了,但陈成峰居然摔死了。老宋说他是头先着地,倒栽蒜脑袋砸进了水沟,脖子折断当场毙命。
我觉得陈成峰不是一个因羞愧就跳楼自杀的人,就算院长解雇了他,他到别的地方还能找到工作,别人不会知道他是色狼。况且他这样的人,未必会对自己做的事觉得羞愧,那么他就不是自杀,可能是被人推下楼,甚至有可能被人弄死之后再丢下楼。
我的猜测是有根据的。首先院长能主持秘密研究所,肯定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弄死个人只是小菜一碟,陈成峰敢愚弄他,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奈烦了;第二,这里的研究绝对是高度保密的,陈成峰知道秘密,被开除老羞成怒,就有可能把秘密外泄,必须杀人灭口;第三,陈成峰“自杀”和事后处理太完美了,除了我没有别的病人知道,护士和保安也绝口不提,如果不是老宋告诉我,我会以为他是被辞退了。
一个医生从这里永远消失了,对围墙之内的人来说,就像一片落叶被扫走一样悄无声息,想一想就让人胆寒。
我不会同情陈成峰,但必须为我自己的小命担忧了,最近与我有关的事情太多了,我也表现得太聪明理智了,枪打出头鸟啊!院长要是真的看我不顺眼了,就算不让我自杀、意外死亡,也会把我变成像林清宝一样的傻子。
傍晚我看到了陈莉莉,她并没有因为摆脱了嫌疑变得轻松,脸上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忧郁和深沉。我的心情也因此很沉重,她曾经的善良和单纯,她最美丽的一面,恐怕很难完全找回来了。对于病人来说,这种损失就像是从此天空不再出太阳。
天刚黑,窗外一轮圆月就升上了树稍,似乎特别清冷明亮。今天可能是农历八月十四,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月到中秋分外圆,面对圆月我特别想念亲人,许久没有我的消息,父母一定非常牵挂,不知他们是否安好,是不是也正在看着这轮圆月想念我。
“世界末日到了,你们都等死吧,哈哈……”
不知哪个病人在狂叫,笑得歇斯底里,响彻夜空。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传来重重的砸铁门的声音,有人在用方言大吼大叫,我听不懂他叫的是什么。骚乱就像是瘟疫迅速扩散,越来越多病人吼叫、哭泣、敲窗砸门。
我突然想起方向的话,月圆的时候病人的情绪波动很大,看来果然不假。实际上我也有强烈的,想要把心里的痛苦和压抑统统发泄出来的冲动,但我还能克制着。
值班的医生、护士和保安急忙跑到各个病房门口安抚和施压,但没起什么效果。我听到方向在走廊上大吼:“快叫所有护士和保安都过来帮忙,不听话的都打一针!”
宿舍距离病房没多远,很快休息的保安和护士过来支援了,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可能除了我其他病人全都发狂了。一个发狂的疯子都让人害怕,更何况几十个疯子暴走,简直是鬼哭神号,天摇地动。
我站在门口看着外面,保安和护士们在来回跑,气急败坏,方向的吼声也不时传来:“敢砸门的就电他!”“不要管那边了,一个一个房间搞定!”
一个保安叫:“妈的,我的手被割伤了,他手里有一块玻璃!”
“快来这边,9号的门被砸开了!”
9号不是王道全么?他居然能把铁门砸开,太厉害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哪里是情绪波动?分明是全体发狂,有什么不正常的事发生了!
“蜘蛛,有好多大蜘蛛!”王海在楼下大叫。
“啊……这里也有很多大蜘蛛!”有个护士在对面惊叫。
这时我也看到了好几只巨大的蜘蛛从屋顶上落下来,掉在走廊上。这些蜘蛛大得惊人,包括爪子有拳
头大小,平时看到一只都稀奇,现在却是接二连三落在地板上,张牙舞爪,触目惊心。我急忙关上木门,转头一看,房间里面已经有好几只大蜘蛛了,并且还有几条很长的蜈蚣从窗户游进来,灯光之下金灿灿的,爪牙森森。
糟糕,房间里面已经不安全了,而且没地方逃。我急忙打开木门大叫:“快放我出去,这里有很多蜘蛛和蜈蚣!”
没人理会我,可能都没人听到我的呼唤,外面太混乱了。病人在疯狂吼叫、打砸,护士们尖叫一声比一声高,保安们躲避毒虫自顾不暇,谁还能顾得上我?
方向在吼:“撤,撤,快撤到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