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如你所愿了,日后好生过日子。”皇帝笑着叫起周煄,站在丹璧最前方的太子也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结局。周煄不会心里有疙瘩,陛下也不会认为他刻意打压。
旁的大臣还在脑子里划拉这个易南是谁,凭什么他的女儿摘桃子,可看周煄这么喜出望外的表情,心里明白估计是西北一趟认识的,游击将军一听就不是什么高阶武将,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搭上了纯郡王!谁能想到纯郡王是个有本事的,外面瞧上了什么人,还真就能抢个王妃的位置回来,陛下居然也同意,早知道就让自己当女儿孙女儿也去试试了。损失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龟婿,大臣们都有些无精打采。
皇帝很快就给他们振奋精神来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朕的孙儿也是成亲生子的年岁了。朕身子骨日益不好,也是时候给年轻人让路了。”
“朕在位四十有六,仰成天命,俯顺民情,执祖宗基业,勤于国政,如履薄冰,不敢有负上天百姓祖宗仁德。然年事已高,双目视物昏花、发突齿摇,无力国政……兹有太子年富力强,监国二十年从无纰漏,亲政爱民,素得臣民爱戴……今退位皇太子,十二日后行登基大礼……着令礼部办理。”魏忠拖着长调,高声唱喏。
昨夜饮酒过量的大臣们使劲儿掐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大殿上响起此起彼伏低切的抽气声,妈的,居然不是做梦吗?我的皇帝陛下唉,你莫名其妙退什么位啊,这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你怎么就要退位了呢?从古至今哪个皇帝不是为国操劳一辈子,死攥着皇位不放手,就你瞎大方。我们还没来得及向太子殿下靠拢啊,你就要退位了!
“儿臣何德何能,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太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再拜。
大臣们也眼眶通红,哭着跪求皇帝收回成命。礼部尚书真是恨不得晕倒,这大朝会陛下怎么就专和礼部过不去啊!
大臣们是真哭啊!苍天啊,这么突然退位,他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啊?退位成了太上皇,一个媳妇儿两层婆婆,他们怎么伺候?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太子殿下上位是个什么章程,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哭求的大臣中间有一个落泪落的最凶的,他都不敢求的太厉害,万一说道皇帝心坎里,皇帝又收回成命怎么办?
这就是安国公啦!闺女在宫里做太子妃,一做就是四十年,和太子关系也好,可就是生不出儿子来。早些年安国公还安慰自己,好歹还有个咸宜郡主,证明不是自己闺女的问题就成了,没有嫡子庶子也得叫太子妃母亲啊。谁知道,这么些年,别说庶子就连庶女都每一个。外面多少谣言说太子妃不能容人,连带族里闺女都受闲言碎语,安国公听到一回气一回。妈的智障,没有子嗣太子地位都不稳固,太子妃还不跟着玩儿完,谁家闺女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战战兢兢得活着,生怕那一天太子的地位就这么跨了,连累安国公府。他们还不敢离太子太远了,不说太子日后登基清算,就是让陛下看出来了,“你是瞧不起朕的儿子吗?”一句话就能要了安国公百十条人命。
近不得,远不得,愁得老了十岁。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烧的香终于起作用的,女儿老蚌怀珠,居然生下了儿子,安国公府最近都是庙宇道观的常客,银子不要钱的撒,真心感激上苍。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好事成双!
安国公狠狠给皇帝磕了几个头,您老英明啊,从来没这么英明神武过,终于不用提着一颗老心,整天为东宫担忧了!
除了安国公这种太子死忠,谁不哭得比死了亲爹还惨!
天啊,我的官位怎么办?陛下啊,说好的年后就给我升职呢?太子殿下,我往日没和您打好关系,现在还来得及吗?
满朝的宗室大臣都在哭爹喊娘,太子更是连连叩首,他做这个太子做了四十多年,几乎和皇帝坐上皇位的时间一样长,可他也不能想像天上掉馅饼,直接砸在他头上啊,别是个陷阱!
皇帝缓步走下台阶,扶起太子,道:“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劝,退朝吧。”说完让太子扶着出去了。
刚刚周煄的婚事掀起轩然大波,现在都没人恭贺他新婚之喜了,人人嘴里只剩“退位”二字。
几个皇子颓然得相互看看,早知太子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可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登基了。父亲做皇帝和兄弟做皇帝是两个概念好吗?
好几个当初和太子争锋的皇子都垂下头,想着怎么和太子修复关系。
周煄就令人羡慕了,得了个娇妻不说,陛下在位的倒数第二次旨意是给他的,这是多大的恩宠。更说太子了,他小时候可是在东宫养大的,太子不止一次说过“视如己出”,就算太子有了亲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真让人羡慕啊!
皇帝扔下一个深水鱼雷就闪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赶紧三两结伴跑回家商议怎么办。
周煄下朝也没回棠棣所,直接去了自己新鲜出炉的纯郡王府,府门上的牌匾还是太子亲笔题的,当时皇帝说自己手抖不好写大字,现在太子的字可比皇帝的字更炙手可热。
周煄回府就吩咐高竹加紧府中巡逻,又让白霜派暗卫营的人在府中驻守,府里的兵器都再次保养备用,采买也开始紧缩,王府严进不出,宣布进入警备状态。还吩咐青竹把他的“特殊装备”找出来试穿。
青竹伺候着周煄穿衣,里面一层吸汗的棉布中衣,接下来穿的就是传说中的金丝甲了,这玩意儿实用贵金属拉丝编织而成,轻巧,防火防水,一定程度上抵消刀剑伤害,刀剑不能刺穿,已经是当今最好的防御装备了。外面套了锦袍,衣领处有钢针,腰带里藏软剑,鞋底里藏着匕首,护腕也换成钢制的。
周煄穿好四处活动活动,又照着镜子问:“看得出来面穿东西了吗?不臃肿吧?”
“爷,现在都五月了,您不热啊。”青竹嘟囔道。
“热又不会要命。”周煄胆小得很,都说黎明前最黑暗,太子马上就要登顶,那些心有反意的这十二天就是最后的机会。率军逼宫或者直接杀了周煄嫁祸给太子,反正周煄怎么想自己都很危险,一定要全方位保护才行。
青竹黑线,最危险的是太子好不好?“爷,咱不用这么小心谨慎吧?”
“需要的,我身后空无一人。”周煄叹息。
青竹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萦绕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