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妇女都被她吓到了。
秦流萤望着公主府雕梁画栋的建筑,柱体是楠木,门扇用的是香樟,忽然就感慨道,“这是多好的一座宅子,当初可画了一百万两白银造的。可笑,若是被金人占了,他们可看不懂金丝楠还是黄花梨。”
宫人们都被她气哭了,客氏说道,“殿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一座宅子,留得青山在,只要圣人仍旧记挂你在心,还少的了什么赏赐。”
秦流萤摇摇头,“想想这座城,四周是城墙,烧砖不易,花了几朝修修补补才有了今日之象。东街的点心铺,西街的笔墨纸砚,金店里最时兴的首饰样式,都是按着帝都样子打的。到了晚上坊间还有胡姬歌舞,西域通货好不热闹。又有后山的庙宇,那里的素斋是最好的。”
想到这些,“真是让人舍不得。”
她前一段后听了,让人以为是个爱财的妇人,加了后一段,突然就大气了起来。
秦流萤吩咐众人道,“我即可要入宫,不得耽误!”
乳母还想请示要不要先家里准备起行李,这时候秦流萤衣服都不换了,仍是居家的一套,嫌备车太慢,直接让人牵过马直接驰骋去皇宫。
这样的举动实在让人倒吸凉气,作为一个公主,并且是平日还比较低调不想显露的公主,秦流萤此番做出这个举动实在让人吃惊了。
她到了宫门前势必是被人拦下的,这实在是违背礼法,若不是如今事态紧急,宫中也认得她,大概秦流萤还没到前殿就直接被人当刺客押了。
幸好昭庆公主得宠,宫中想交好她的人不少,这时候也顾不得礼仪了,秦流萤直接就去找她爹。
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面大臣声嘶力竭,“陛下,您不能迁都啊,您一走大魏的江山就垮了。”
皇帝秦石昌理都没理人,“朕要留下,那才是大魏江山无人了呢。”
一听这个秦流萤就明白了,皇帝爹是铁了心的要放弃帝都,迁到南方去了。
御前办公室内仍旧充斥着铮铮老臣们磕头跪拜,痛苦哀求的声音,这些人是真的国之忠臣。
一旦皇帝离开了国都,在本就不好的形势下贸然迁都,前线的士气会更低靡,皇帝都不顾百姓了,只顾自己逃命,仗就没办法打,死的人只会更多。
然而秦流萤之所以为皇帝宠爱,就是因为她能清楚得摸清皇帝的脾胃,只有顺着他的心肠才能稳固这份宠爱;而要想仗着宠爱,逼他做些事,那是绝不可能的。皇帝永远是爱自己胜于任何人。
此刻要想拦下皇帝逃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哪怕秦流萤是皇帝的爱女。
她这么想着,也认清了形势,一下就觉得沉重起来。
这一下南朝将要死多少人呢。
身边伺候的内侍则察言观色,一见公主的脸苍白了,提醒道,“殿下?”这是在御前。
秦流萤勉强定了定神,“我省得。”
然后就走了进去。
门一开,众位老大人见到昭庆公主来,都是皱起了眉头。
曾经,秦流萤也是秦石昌书房的常客,在当初造反夺政权的时候,秦石昌的书房就从不回避小女儿,如今站在这儿开御前会议的面孔十之五六是当年的老人。
然而当时皇帝只是魏王,而秦流萤只是个小女孩。
如今她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是个成年女子,本就是国家危急存亡的关头,一个女子出来未免有妇人干政之嫌。
然而秦流萤却没和周围废话任何礼仪,皇帝在这方面也放任自己的爱女,只是担忧道,“阿萤,你怎么来了?”
“阿爹。”
她走到御前,跪拜,“阿爹是天子,天子不可犯险,京中已乱,天子乃国之根本。”
这是同意皇帝逃亡了。
话刚说完,即有老大人们在后面要怒骂。
秦流萤已经能听到人骂她妖妇的声音,仍然是挺直了腰杆继续说道,“诚然是这样,天子若离了京师,百姓必当人心惶惶,军中兵士则涣散,如不见天日。”
说到这儿皇帝心紧了下。
“不若请陛下下旨,以宗室贵胄守城,保卫国都,以正人心。那样,便是陛下离开……金军也要先冲破了国都,才得继续南下。”
秦石昌一听这个办法就觉得可行,“说得有理。”
要再和这么群老腐朽杠下去,估计皇帝他也逃不成了,这办法多好,先堵了这些人的嘴再说。
然而再下面的问题就棘手了:要派哪个宗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