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董砚棠大惊失色。
“那小子自己怕是也已意识到了,今后他的身体状况只会不断下行。就算一直留在谷内好生调养,最多也只能为他有限的生命多加个一年半载。”乱弹子的眉毛拧了一下,突然又再厉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来心里都在想什么?你不过是想那个孩子走他父亲的老路!”
“那他,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董砚棠也不再拐弯抹角。
“六年八年,谁知道呢,看你怎么折腾他了。”乱弹子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悠哉悠哉地用书卷扇起了风,却又一反常态将自己方才的言论全部推翻,“你应该带他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他的生命即使短暂,也应该很精彩!我看的出,他对那种不羁生活的向往。”
“你果然有洞察一切的本领。”董砚棠五体投地。
“对了,还有洹儿,洹儿无论武功再好,说到底还是女孩子家,那些打打杀杀以身犯险的事情,你就不要让她做了。”乱弹子抛下最后一句,已经鼾声四起。
……
飞红漫天,江陵正在泉边习剑,身形飘逸无声。
“陵儿,和我对拆几招。”董砚棠飞身跃入场中,顺手折了一根树枝亦做长剑之用。
二人身影交错,穿梭于花雨之中,惊起蛙声一片。
“陵儿好剑法!点苍派的洱海映月,峨眉派的凤舞连环都如当世掌门人使来如出一辙!”董砚棠拉过江陵的手,仔细端详着二哥的儿子,他竟已从一个年幼的娃娃长成了一个年轻的少年。
“幸不辱命!”江陵爽朗一笑,带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有的傲气与调皮。
董砚棠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极其精巧玲珑的小剑,剑一出鞘,便见光芒四射。他将小剑放进了江陵的手中。
少年的手指摩挲着剑身,有些奇怪地问道:“叔叔,这是什么?”
“你父亲的剑。”
董砚棠握住了江陵的手,江陵的手紧紧攥住了剑。
“陵儿,叔叔一直坚信,你父亲并没有死。”
“这个我知道,当年我正值生死关头的时候,叔叔已在我耳边讲与我听。”江陵凝起了眉宇,“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父亲走过的路,便是我要走的路。”
……
临行前一晚,江陵与许洹儿二人坐在谷内的小桥头,聆听着泉水幽幽流淌。
“小陵,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清风挽着许洹儿的脸颊,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什么事?”江陵闭目斜靠在栏杆上。
“当年刚刚到谷里来的时候,叔叔和你说了什么?”
“叔叔说……”江陵似是努力回忆了一阵,才又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续道,“叔叔说,当时我若挺不过来,姐姐以后就会嫁给别人了!”
“小陵,你什么时候学会如此油嘴滑舌!”许洹儿别过泛红的俏面,虽然知道江陵没说实话,却也没有一再追问。
泉水淙淙,还未长成的少年已有了清逸俊朗的雏形。江陵微微皱了一下眉宇,轻咳两声,他感到刚刚胸口突然又袭来了一阵刺痛,这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他有预感,这痛楚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会与他如影随行。
山中不知岁月长,这一年,江陵十四岁,许洹儿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