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到这外头竟还有人,沈岐远将手按在了腰间剑鞘上。
但抬眼看过去,那栏杆上倚着的竟是个女子,玫瑰色的缠枝玉兰裙被风吹得轻动,她捻着酒杯仰着头侧过来,眼尾细长,唇角抿起,恹恹地嘟囔:“响个没完了。”
沈岐远怔了怔。
周亭川跟着出来,瞪大了眼:“这是谁?”
官兵封锁案发现场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动静不小,这人近在旁侧,居然还能安心喝酒?
不过,这场景还真是悦目,清风拂得彩带翻飞,露台檐上铜铃跟着作响,风华正好的姑娘斜倚栏杆,指尖一点白玉,醉眼含嗔,鬓卷髻摇。
他不由地放柔了语气:“姑娘且醒醒酒,旁侧出了命案,快些离开为妙。”
沈岐远回过神,唇角不悦地抿起:“她行径如此异常,安能纵之。”
察觉到自己失言,周亭川立马噤声。
沈岐远再度看向她,眼神已是严苛带刺:“姓甚名谁,缘何在此,速速报来。”
他通身气势本就压人,再加这凌厉的语气,露台上的风都紧了起来。
然而对面这人却是不怎么怕,先摇晃晃地站直身子,再像模像样地与他行了个福礼:“小女东青街柳氏如意,在此饮酒罢了。”
东青街柳氏,那便是当今太师柳章图府上的。
他皱眉看着她这一身酒气:“官家之女,竟独身来这外间酒楼?”
如意懒挑眼梢:“不犯法吧?”
不犯法,但极其不符合常理。
沈岐远侧身:“你过来看,可认得这死者?”
如意听得撇了个白眼,她一个闺秀姑娘,哪里会认得什么死者。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是往厢房里看了一眼。
荣掌柜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目圆睁,胸口还插着一把乌黑的剪刀。
如意:“……”
“认得?”沈岐远眯眼。
伸手揉了揉眉心,她叹了口气:“还真认得。”
示意周亭川记口供,他道:“你详细说来。”
“这两日小女带家中三十余奴仆来这供神街收回租出去的铺面——”
“等等。”他抬手,“收铺面这种事,缘何要你一个闺阁姑娘亲自来做?”
如意一顿,神色古怪地看向他:“大人不知最近临安城里出了桩热闹事?”
沈岐远略显困惑。
旁边的周亭川连忙小声道:“宁远侯贺泽佑给文家二姑娘下了定礼,彩箱六十六抬,仪仗队有半里地那么长呐。”
“这与她收铺子有何干系。”
如意自嘲地抬袖:“满临安都知道我柳如意爱慕他贺泽佑多年,他也许诺了要迎我为妻,却在我昏迷的这几日里飞快与文家结亲,让我成了天大的笑柄。我心有不甘,自然要将先前租给他的铺面全收回来。”
“你且慢。”周亭川讶然,“宁远侯在供神街的那些铺面,是租的?”
“贺泽佑是今年才奉主封侯,祖上既无厚产,族中也无人经商,如何能坐拥供神街三十多间日进斗金的大铺面?”她讥诮地道,“若没个傻子上赶着把铺面租给他充场面,龙图阁文家怎么舍得把嫡女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