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次人不算很多,直接就在韬略堂一进院的东西厢房各摆开了五张桌面,等江宁送了闺女回来,就开了宴,江兴德、江宗他们在东厢,江宣他们这些小年轻乃至更小的在西厢。
西厢这边,席间各种推杯换盏、聊天说地,还有打趣江宁闺女生的日子好的,恰好赶在了今天办满月宴,正好是新科进士放榜外加跨马游街的时候。
过来这边敬酒的江宁听到后那是得意至极,他闺女自然生来带福!
宴后,撤了酒席,上了茶果,江兴德那边一众酒意上头的懒得再挪窝去韬略堂正堂,就在东厢房里,就着收拾干净的桌面,捧了杯茶继续唠嗑。
江宣他们这边自然有样学样。
这时候,侯府大管家突然接到个消息,想了又想后,还是亲自来韬略堂东厢房求见禀报了一声。
“……倒也不是咱府上和各位老亲府上的事,只是刚才听闻礼部的官人去了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岑大人家,御旨亲点了岑大人刚跨马游街回到家的嫡长子,也是这科的状元郎,岑玉裁岑公子为长乐公主的驸马。”
东厢房里顿时一静。
建安帝当初能为了长乐公主直接让人大张旗鼓要回赐婚旨意,自己破了自己的“金口玉言”,后面还斥责太子光记着自己伴读、不知有爱手足,可见对这个女儿的疼爱。
是以那之后,虽然可能得罪太子,惦记长乐公主婚事的仍然不少,各家子弟那是各种找机会展示自己。
从去年四月初到现在,近一年了,倒是没想到,新的大驸马……就这么选出来了啊!
各家家主一辈的都有点唏嘘,自家子弟是没这个福分了!
消息很快传到江宣他们这边,这消息,说意外也意外,说不意外也不太意外,毕竟都知道长乐公主好诗词歌赋,选个文状元倒是很应景,而且,长乐公主今年也十九了,定下婚事后还得走礼,公主下降的礼仪复杂繁琐,等成婚可能就明后年了,这时候定下其实都算有点迟了。
新任准大驸马出炉,就不免有人提起前任准大驸马章临之,当时章华侯被皇帝勒令闭门教子,天天逮着三顿饭揍儿子,揍了半个多月后,直接打发马车驮着皮肉伤不轻的章临之回了老家,说让他回去闭门读书。
建安帝对此没说什么,章华侯就低调回去继续当值了,总算不至于因缺勤太久丢了自己的官位。
“……大好的前程自己作丢了,也不知道要几年才敢再回京……”
“到时京里怕早物是人非了……(太子)身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他的位置……”
念叨章临之不过那么你来我往的几句,等话头过去,说的更多的自然还是岑玉裁。
岑家是世代书香世家,前朝就有人出仕,本朝也基本没断了为官之人,说一声簪缨世家不为过。
就说现在,其父岑伯如刚年过四十,就已经官至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岑家还有两个族人是六部里的五六品官,另还有几个在外当地方官的,整个岑氏一族算得上兴旺发达。
出身、家世好,自己考了文状元,还点了大驸马,尚的公主很得宠,本朝又不禁驸马掌权,岑玉裁这配置,只有四个字,大有前途!
现在值得说道的,也就是岑玉裁前途到底能有多大而已。
扯了一通从太祖、太宗到先帝高宗时候都有哪些威风驸马,话题渐渐扯回当前,“……他这怕不要直接给个御前行走当当?”
新科状元惯例直接授从六品翰林修撰,翰林官的前程可大可小,大可能为相,小可能一辈子都是个除了“清贵”二字,其他什么都不沾的老翰林。
至于御前行走,顾名思义,皇帝跟前行走的人,在大周这是一项“差使”,而不是官职,只要皇帝想,派给什么官职上的人都行,其职责就是帮皇帝打下手,按现代的话来说,差不多就是“机要秘书”。
皇帝的机要秘书,前程那还用说?一般翰林官拍马都赶不上!
于是一句“御前行走”一出,西厢房里顿时一片唏嘘。
此时,皇宫正中的含元殿里,建安帝也正在跟长乐公主说道岑玉裁的事。
“……学问好,做的文章称得上镂玉裁冰了,倒是不负岑伯如给他起的‘玉裁’这个字,诗才也不错,以后能跟长乐你一评诗书、诗词应和。”
“品性可以,有点文人风骨,但不酸腐,那种满脑子教条的,可配不上我们家长乐……”
“岑家族里规矩多,岑伯如对族人管得还算严,回头我再敲打敲打岑伯如,别让岑家给你生事……”
最后说到前程,“……等岑玉裁入职后,就给他个御前行走,过几年官也就升上去了。”
对面的长乐公主一袭水蓝宫装,整个人光坐在那就有一股书卷气,建安帝前面说的那些话她微笑倾听,不时点头温柔附和,但对最后一句,她有不同看法。
“往日能做爹爹身前行走的,莫不是为官已有些年限,对朝廷法度、各官署职责皆已了然,对制、诰、谕、令、册、旨等如何起草都已烂熟于心的。岑家子不过初入翰林,哪堪为此差使?”
“爹爹不用顾虑女儿,岑家子若有能耐,日后自有他的前程。若只有诗文之才,无治世之能,保他个一世清贵,就是爹爹对女儿的疼爱了。”
建安帝伸手拍了拍长乐公主肩膀,眉眼不自觉放柔,“朕的长乐,可堪国朝公主之典范。”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