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怎么开的仇鸣渊,在新出炉的小两口,过来敬茶时,脸色活像被抢了八百万。尤其在某个银眸巫师神色平静,跟着仇薄灯喊了声“爹”时,达到了巅峰。不过,众所周知,被抢的钱是回不来的……
被拱走的翡翠白菜同理。
仇鸣渊再不乐意,除了接茶时,重重“哼”一声,什么也做不了。
雪域之王与第一世家的小少爷正式成亲,不是小事。
虽说仇家与图勒部族,都没让小少爷掺和进烦心事里,但与第一次的共毡礼不同,这场婚礼是在双方——特别是扶风仇家,这人间第一世家的首肯下,举行的。哪怕两位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更满不在乎,都势不可免,要带上特殊的时局意义。
它意味着雪原与世家,第一次,以非战争冲突的方式,进行交流。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场大战,打掉了世家最强劲的力量,掀翻了仙凡有别的牌桌,但世家残留下来的实力,仍然需要慎重对待。
以“赎金”为借口,二桃杀三士,挑起各洲世家之间的纷争,手段不算太高明,至少世家不是傻子,接到信的时候,总会有人看出来的——不过,仇薄灯的目的也不在于此。他真正想要的,是世家内部的动乱更迭。
被囚在雪原的,都是各家家主。
他们明知仇薄灯同洲几大家族只肯放一家回去,意在挑拨离间,可身在高位,哪个又肯轻易去死?便是知道这是赤裸裸的挖坑,也只能捏着鼻子,绞尽脑汁,开出比对方更高的赎金来。
问题便在于这高昂的赎金上。
战争。
战争是要花钱的。
对世家来说,进军雪原,是一次关系家族命运的重要行动,出动的飞舟与木鸢,无一不是耗资巨大。就连充作前哨走卒的散修门客,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此雄厚的队伍,一下全折在雪原,哪怕是大族,都称得上伤筋动骨。
这节骨眼上,仇家出其不意,横扫了人间各家各族的藏书阁,将仙法术法倒得遍地都是。
狠毒到极点的火上浇油。
世家不想灭亡,就得在这场大火彻底烧起来之前,将它扑灭。可星星之火,既已散落,再想扑灭,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镇压暴乱需要人手,清收散发遍地的仙法术决需要人手,人手一调动,就是财力。
此时此刻,要拿出一笔天价,去赎造成巨大损失的家主?
——那他们还不如彻底死在雪原呢!
当然,既然有恨不得家主们直接死在雪原的,自然也有竭尽全力,要把家主们赎回来的。前者多为与家主早有龌龊的野心家,后者多为血脉门徒纽带的亲信。
“他们最爱把人当棋子来舍弃,也该自己来当一当这棋子了。”
听完这与自家孩子惯常语气截然不同的原话,仇鸣渊沉默了很久。
半夜,找到了图勒巫师。
这回,没说话,直接把刀丢给图勒巫师。双方默契地一上来,都各尽全力,再没留手。
“我们用了很多年,想把他宠成一个孩子,宠成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纨绔,”雪夜下,仇鸣渊在剑被击飞后,盘腿坐下,将一坛酒,扔给图勒巫师,他比划了一下,“第一次喊我爹的时候,才这么点大。”
图勒巫师收起图贡长刀,走回来,默不作声地在对面坐下。
仇鸣渊拍开酒坛,仰头灌了一口。
才继续说下去。
和江湖上,威风凛凛的剑神派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