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五
风言风语自是先传到公主耳朵里。
长泰公主傲气久了,哪怕是林府败落了,公主府也不复往日尊崇,可面上,还维持着公主的体面来,即便是她有心让儿子康安与黎家小哥儿结亲,但不是如今这种局面。
整个京里谁不笑话康安?
娶个哥儿,本是他们家让了一步,可黎府的小哥儿不似千金贵女那般教养规矩养大的,没半点体统来,让康安饱受非议,让公主府成了京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公主已经有些后悔了。
这门亲事——
公主望着儿子,她养大的,自是了解知道,不能硬来,便缓缓说:“当年你父亲求娶我,虽是碍着皇爷爷的意思,可他见了我,便定了主意,也不顾京里其他人家口舌议论。”
“可是安儿,你看看如今呢?”
“我和你父亲成亲前几年,我是公主,皇爷爷爱护有加,封的一等品阶,时常进宫,皇爷爷有了什么稀罕物件也是少不了公主府的,论起来,我地位尊崇,比如今的黎府只多不少。”
“当时我同你父亲恩爱,我爱吃酒仙居的红豆酥,你父亲会亲自买来送到我跟前,出门车马上下,你父亲时时护着我,遇到什么好的都记挂着我,有人打趣,你父亲也不在意。”
长泰公主回想过往,恍如隔世一般,她曾经也以为,她与驸马的夫妻情深能抵挡的住非议揣测。
“风光时,背地里多得是人想看你笑话,那些人坏着呢,不敢在我面前言说,背地里嬉笑,面上夸我们夫妻恩爱,夸我尊贵无双,可实际上笑话奚落你父亲没点男子骨气。”
“我当时听了恼怒,要去找那几家,可你父亲拦住了,说他不在意,说我们夫妻二人感情好就好,外人言语何必计较,也计较不过来。”
长泰公主看向儿子,“你如今的话,我二十多年前就听你父亲说过,可儿子,人心易变,外头那些言语,你一日不在意,以后日日时时呢?”
尽管公主不愿明说如今他们府里地位,可那都是明摆着的事。
“黎府如今尊贵,得圣上信重,黎照曦背后还有皇后撑腰,你同他在一起,他性子骄纵不受约束天真烂漫想去玩就去玩,你听他的由着他,现如今新鲜觉得好,时日一长,你不能纳妾事事尊着紧着黎照曦来,安儿,你一个男子,你就能忍受吗?”
林康安道:“我同福宝一同相处,不是忍受。”
哪怕什么都不做,单是坐在草地上一起晒太阳,他都觉得幸福。
林康安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幸福’。那个午后,他们踢球跑的一身汗,休息时就坐在草地上,福宝额头的汗珠晶莹剔透,鼻尖红红的,脸颊也红的,热的,扭头看向他时,他心跳的好快,又觉得好快乐,很宁静踏实。
这就是幸福。
“母亲,你很矛盾。”林康安说这话并未带什么情绪,像是说一场无关紧要人的事情,冷静又理智说:“你觉得福宝地位比我高,他骄纵会欺辱我,他就是当初的你,所以你替我不值打抱不平。”
“可他不是你,我也不是父亲。”
林康安最后那句话让长泰公主动了怒气,是真的生气了,因为林康安语气很冷静,因为林康安说的是事实真话,所以长泰公主才遏制不住第一次动手,掌掴了儿子。
“你因为一个哥儿,就是这般同我说话的。啊。”长泰公主打完了儿子,气得手抖,眼都是红的,“你走。”
林康安便行礼走了。
过去,起码今日林康安未说那句话之前,长泰公主将婚姻的失败,全归罪与驸马林昊身上,因为林昊在外养了女人,因为康景帝驾崩,公主落败颓势,林昊便疏离了她,林昊是个小人,是个爱慕权势的伪君子。
这样公主才能继续高高在上。
却全然忘了,当初京里那些言论,夸她尊贵贬低林昊时,长泰公主也曾有过一丝丝的傲然来,她是尊位,林昊伏在她身下是应该的。府里身边的大嬷嬷给驸马教规矩,公主也是默许的,因为皇家规矩重,她是公主,驸马就该伺候她。
夫妻相处,情浓时,这些便算不得什么,尚且能用爱字含糊过去,可时日依旧,小事也能生出沟壑来——
“公主对驸马是少了些尊重,可公主是谁?说大一些,驸马是皇家的臣子,那就是公主的臣子,公主即便是不尊重这又何妨?”大嬷嬷如此说道。
公主尊贵,就该高高在上。
驸马生了别心,如今少爷怎么也怪起了公主了。
长泰公主听嬷嬷的话,其实心里都清楚,事已至此挽救不回来了,说什么都晚了,就跟公主府落败,林家落败一样,她不说,难道就不是了吗。
“康安并非怪我,也不是怪他父亲,我们如何,他不在意的……”
八月中下,宫里办盛宴。
圣上论功行赏,封了林康安为成安伯,虽是个伯爷,但对京里众人来说,这是一个信号——圣上并未记仇林家,林家还有起来的希望。
当年圣上进京,入主太极殿中,血洗京中之前,传言皇后曾去过林家,请过林太傅,目的为何,谁都不傻自是猜到了,皇后从林家出来后,当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