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灿烂明媚,和着杏园里的满园春意,都仿佛映照不进那双漆黑的眼睛。
宛如蒙着一层浓墨般的雾,隔绝了所有人对他情绪的窥探。
大昭人并未见过齐国国君,却听闻过他血洗皇宫的事迹,故而在大昭人眼中,齐国国君当是生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如狱下厉鬼,可止小儿夜啼,因此大家并未将这两人联系起来。
许是他周身自散而出的森然寒冽气息,在场的众人虽对这位能够与大昭帝平起平坐的男人身份很好奇,却无人敢讨论。
即便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众人身上,而是半垂着薄薄眼皮,不知在思索什么。
云缨接连五日都未见到裴忱,还以为他已经想通离开了,谁知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这个按理说不可能见到他的赏花宴上,看见了这道一贯淡漠的身影。
收回惊诧的视线,她的手心不知不觉沁出了点汗,云缨侧首看向太后,似乎只是出于好奇地问:“娘娘,陛下不是在宫外为他安排了府邸吗?怎的突然来这了?”
太后乍一见齐国国君出现在赏花宴,心底亦是讶异不已,毕竟请帖是她一手操办的,她自是不会闲的去请这位国君来这小小的赏花宴。
“哀家亦不知。”
太后新换了一副嵌珠金錾护指,此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桌面,对上身侧小姑娘好奇的目光,她忽道:“阿缨可别被这齐国陛下的容貌给诓骗了,莫说他此行是特意来寻一位姑娘的,就是这副冷淡的性子,便不是个好相与的。”
太后的担心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主要裴忱的确是生了一副极好的样貌,这才一会儿,宴上就有许多贵女露出了惊艳的目光,更甚还有央求自家母亲来询问家世的,就差直接派媒人来说亲了。
就连怀安,亦是忍不住偷瞥了数次。
云缨闻言知晓太后会错了意,但并未多解释什么,只是乖乖颔首算是听进了她的话。
用完午膳,大昭帝与裴忱就先行离开了。
恭送这两道颇有压迫感的身影走远,宴上的气氛才轻松许多。
既是赏花宴,午后众人自是随意在杏园里走走看看。
杏园里有一大片荷花池,中央架着一道窄长的廊桥,通往中心处的凉亭。
此时太后皇后与两位公主便坐于凉亭内,避着正烈的阳光,旁侧围坐了一圈命妇贵女,对于新封公主都极感兴趣,正有人在打探着消息。
“太后娘娘,听闻昭宁公主年方二八,不知可曾有过婚配?”说这话的是一打扮雍容的贵妇,国公夫人。
云缨神色不免有些羞窘,听身旁太后笑着回道:“自然不曾。”
就见国公夫人眼前一亮,连神态似乎都亲近了些,“臣妇府中的嫡幼子已至弱冠,亦是未曾有过婚配。”
国公府共有两名嫡子,其中嫡长子胸有谋略,颇受大昭帝器重,已有过婚配,而嫡幼子最喜花天酒地,虽无长处,但耐不住家世显赫,年前相看了几家姑娘都不满意。
这新封的昭宁公主一看就极受宠,若两人这事能成,对于国公府也是一大助力。
凉亭内众人各自暗怀心思,忽有人瞥见不远处的池边,立着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
裴忱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周围众人的目光。
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云缨,看见他亦是霎时清醒起来,心底盼着他可千万别过来。
凉亭内有妇人被自家女儿央求许久,加之自身也好奇,遂小心翼翼开口问太后。
“这位公子身份应当极尊贵,却如此面生,太后娘娘可知是何人?”
太后看了她一眼,只淡淡摇首道不知。
“咦?林将军的女儿莫不成与那位公子相识?”
不知是谁忽惊讶地道出这句话,云缨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岸边已然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约莫是在交谈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