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我家四娘生不了,我前头还有三个姑娘,招婿也成啊,我家人多娃娃多我怕啥,不像你家就一个小文。”
最后眼看是火药味冲了,其他人家赶紧拉开。
“咋,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周氏是忍了许阿婶许久了,新仇旧怨由着话题挑起来,不由叉着腰骂。
这次是周氏没道理,有些理亏,大人们嚼舌头根子,没说要把小娃娃拿出来说嘴的。许阿婶气得脸青,高声让大家伙瞧瞧看看,给她作证,都是周氏在咒她家小文,有这样说话的吗。
其他人便劝,该拉的拉,别真打起来动起手,就听一声喊:“不成了不成了,马家嫂子上吊了。”
包子铺刚还吵闹人声鼎沸,这会全都停了手。
啥?!
马家嫂子上吊了?!
大家伙赶紧出去看。包子铺与马家铺子就隔了黎家,如今面馆门前凑了一堆人,对面卖菜的、摆摊的,挑夫小贩都围着过来看热闹。
铺子是空荡荡的,灶头锅烧着水开,一个人都没有,只听见马家男人的哭嚎声:“你咋就上吊了,你咋就想不开了。”
周氏是挤进人群,从铺子里进屋里去了。她生二娘的时候,桂娘就跟她男人推着木车来巷子里做生意买卖,这一晃都快五六年。
往日里周氏和桂娘走动不勤,因为最初时,每次提个什么话头,桂娘总叹气愁容,说起孩子的事,周氏得了三个丫头,当时心里也烦躁,一个肚子里只生女孩,一个生不了,两人钻一起说话聊天就是愁云满布。
这自怨自艾久了,胸口可不得憋闷着难受,后来周氏就不去找桂娘说话了,太苦,比她都苦。可怎么说也是一条巷子,曾经也深交说过知心话的关系。
桂娘上吊,周氏自然是担心,冲进去一瞧,马家男人抱着人嚎啕大哭,黎周周竟也在,这会说:“马大哥,嫂子还有气,我叫我爹套骡车,赶紧去医馆,别耽搁了。”
“张嫂你帮忙扶着,我去外头套车。”黎周周见马大哥还抱着人哭嚎不停,半分挪动都没有,给张嫂安排了。
周氏听了安排,一把推了只知道哭的男人,扶着桂娘要起来,紧跟着赶来的许阿婶连着几位嫂子一同帮忙,架着人往出走。黎周周已经回院子了,一边跟爹说一边套了骡车,周氏几人扶着马嫂子坐在车板上。
“爹,我去就成。”黎周周说。
黎大不放心,他家周周前脚去马家院子,这人上吊了,别到时候没了命,隔壁男人气急拿着他家周周撒气。
因此锁了院门,一块跟了过去。
邻里邻居的都帮着跟了过去,好在医馆不远,赶车有片刻到了。之后就是一团麻乱,马家男人连钱都没带,还是黎周周给垫的,但这钱也不是他的,而是马嫂子给他的。
好在发现的及时,人性命是救回来了,就是马嫂子脖子勒痕严重,一道的红肿,大夫说伤了嗓子先别开口说话,马嫂子坐在那儿一脸的死相,暮气沉沉,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带转动的,听了就跟没听一样。
马家男人抱着哭,翻来覆去还是那两句,咋想不开咋就要上吊是我对不住你。
黎大知道人没事已经赶车回去了,院子里还有一滩活没做。黎周周是要把话说清楚,不然传出去不好,就说:“早上我在院子里忙活,马嫂子来我家拿了半两银子,就是我刚给的药钱,马嫂子说来赔不是,昨个抓破了郑秀才的衣裳劳烦我相公,把这半两银子给了郑秀才。”
原来是这么回事,就说大早上的黎周周咋进了马家院子。
“马嫂子说话时人神情不对劲,说完放了银子就回去了,我越想越觉得拿着半两银子不好,衣服买新的还是缝补,都是郑大哥和马嫂子两人该说道的,就拿了银子想还回去。”
马嫂子神色恍恍惚惚的回到家,院门都忘了拴。
黎周周进去在院子喊马嫂子,不好直接进,“就听哐当一声,窗户纸透着马嫂子的身影,我就冲进去了。”
就这么简单一回事,昨天巷子口马嫂子和郑秀才撕扯大家伙都瞧见了,郑秀才帽子都被撕掉了,衣裳好像是破了。马嫂子这人平日里细发节省,一文钱恨不得掰一半花,可没想到早上这么大方竟给了半两银子。
“……这有什么,她想死了,不想亏欠谁了。”周氏说。
说到亏欠二字,马家男人哭声停了一下,而后抱着媳妇儿哭的更大声:“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亏欠了你,一直让你担着坏名声。”
“那次从你娘家回来,遇到了歹人,是我舍不得银钱,不想给他钱,才让他近了身扭打了起来,要不是你一直喊,叫来了人,吓得那人跑了……”马家男人哭哭啼啼的说了起来。
大家伙一听便知道说的是啥事,马嫂子一直说是男人为了救她才坏了身子生不了,如今一听,当初歹人只要银钱,马嫂子说给了,可男人不听舍不得,才发生斗殴坏了身子。
可男人要面子啊,生不了伤了根,不得扯个大旗遮挡住——为了救媳妇才坏的,听起来是个男人。马嫂子也自责,都是去她娘家,因为才成婚第一个年头,她舍不得早早回,想着路也不远,耽搁到了天黑。
结果没成想遇到了歹人。
这一出事,马家人先是怪歹人恨歹人,可日子长了,大儿子坏了身子生不了娃娃,无法传宗接代,这在村里受人耻笑,爹娘抬不起脸,慢慢的恨的歹人就成了怪儿媳。
要不是儿媳妇迟迟耽误不回来,路上也遇不到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