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容雪羞红了脸,抿着嘴低下头去。白衣容雪不由好笑:“要我嫁给那个王子,我宁愿找块豆腐撞死。”
“不是王子,是世子。”容辉见大融雪蹙眉,生怕她们再打起来,只好抢着说:“‘襄河王’算是当今第一清贵,和我们也算门当户对。弘孝十四年,我在金城给他的‘世子’当过亲卫。他是个剑修,不但资质绝佳,人也十分孤傲。大容雪嫁给他,就算不讨喜,也不至于吃亏。”
他见青衣容雪羞红了脸,不由想起潇璇:“当年在小树林里幽会,她也是这副表情……”哪还猜不到两个人已经见过:“多半是那小子耍了手花团锦簇的剑法,就把这小妮子迷住了……”又好气又好笑,转眼见白衣容雪扬起眉又要开口,只好接着说:“襄河王的封地在德安府,隶属湖广行省,我们也去过。湖泽遍布,楚风绵绵,的确是个好地方。”见两个恩都没话说,当机立断:“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让凌霄给‘襄河王妃’去一封信。”
青衣容雪如获大赦,跳起来就往山下跑,疾风般直奔住处。容辉摇头轻叹:“哥当年,可是深入虎穴。怎么到你们这儿,就反过来了……”
“她就这点出息,哥你别理她……”白衣容雪幸灾乐祸,又商量容辉:“我们什么时候进城给她挑嫁妆。”
容辉微愣,正色反问:“你,不是不想她嫁人吗?”
“嫁人还是要的……”容雪实话实说:“不然,我这‘致净法‘不能圆满。只是……只是那王子明显就是个草包,她嫁过去,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明明就是一个人,见了面还要打架,这到底是怎么了……”容辉暗暗叫了声苦,点头承认:“以你如今的境界,的确瞧不上那那王子的修为和资质。不过,你可是半个‘神仙’,他还是一介修士,这能比吗?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修为也到了顶,若能享一世清福,未必不是一场造化。”叹了口气,接着说:“大哥家的歆姐儿八岁,我们韵姐儿和容露七岁,都到了学武的年纪,我想让她们跟着你,怎么样?”
容雪闻音知雅,正色询问:“不准备让她们嫁人吗?”
“她们虽是自家人,可资质有限,有点不上不下……”容辉叹了口气,抬起头凝视天际,缓缓叙说:“要是嫁进那些大族的正房,肯定做不了大,岂不委屈?大嫂是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同意歆姐儿嫁进偏房。与其这样,不如等三个丫头长大了,在我们山上选三个修为不错的弟子当上门女婿。这样,一家人也算进一家门。”
“这也是个折中的办法……”容雪点头赞同,顺着话问:“那,梅钗他们的婚事呢?”
“她们是修仙者,倒不必讲那些礼节。”容辉略作权衡,接着说:“还是让她们回山门修炼,要是跟谁有缘分,嫁妆比照韵姐儿,由我来出,就从我们府里出嫁。”伸手请向山下,迈步间又问起凌霄的事:“她的‘月信’一直不来,查出是原因了吗?”
“没有……”容雪摇头苦笑:“鸿蒙之气、玄武血脉、水母剧毒,都有可能是原因……”
兄妹俩边走边说,转眼到了“东府”后门。容雪不由轻叹:“她一来,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先去碧霞那里挤挤吧……”转身而去。容辉想到还要向父母解释,头都大了。闷哼一声,又折向西府。
翌日清晨,燕玲穿穿了套青罗齐腰襦裙,带着韵姐儿和葳哥儿进正院请安。容辉和凌霄也刚起来,正好留三人吃早饭。燕玲坐到桌前,看见脸上潮红未退,神色怏怏,心里不由一暗。
容辉穿了件宝蓝色克丝深衣,看着黄霁景的位子还空着,不由沉下脸问:“怎么,她昨晚也侍寝了?”屋中人身形一滞,燕玲脸色骤变,连忙低头。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凌霄暗暗皱眉,打了容辉一下,蹙眉轻咳:“当着孩子呢……”说话间倩影一闪,红袖应声回报:“黄姨娘来了……”
黄霁景梳了“凌云髻”,穿了套水天一色的齐腰襦裙。容辉见那锦缎上粼粼闪烁,眼前一亮,顺手指了末座。珠环翠绕之间,绿意给一家人端上粳米粥、卤菜和羊奶。
黄霁景裣衽坐下,动勺子喝了口粥,仰起头说:“仙君,我吃饱了,先回去了。”站起身稍稍福礼,扭过头就往外走。
容辉看得直皱眉头,燕玲连忙低头,嘱咐韵姐儿快吃。凌霄也觉得不妥,连忙为她圆场:“她连月赶路,没胃口也是有的……”
“是吗?”容辉冷笑一声,向韵姐儿招了招手,拉过小丫头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亲手舀了勺粳米粥喂给韵姐儿,微笑询问:“丫头,这粥好不好喝。”
“好喝!”韵姐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容辉接着问:“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粥吗?”
“知道。”韵姐儿点头承认:“我娘说,我们府上用的都是‘一品灵米’。搁在市面上,卖五十两白银一石。”
“你娘说的不错。”容辉点头赞同,沉下脸说:“你记住,你爹当年在酒楼里打杂,管吃管住,没有月利,一干就是六年。这份基业,是你爹用性命跟人拼来的,这一饭一菜,一物一器都含着你爹血汗,只要咱们自家人,才会珍惜……”说出口也不由唏嘘。
凌霄看在眼里,也觉得黄霁景行为欠妥,又问容辉:“那黄氏……”
容辉轻哼一声,放开韵姐儿,沉下脸说:“黄氏目无君夫,寡廉鲜耻。赐白绫三尺,让她在祠堂自尽。”一语出口,直吓得众人一阵哆嗦,齐齐低头。
凌霄吓得一口粥抢在喉咙里,咽下去才说:“师兄,是不是过了……让她在祠堂里跪一顿饭……”
容辉摆手打断,站起身吩咐红袖:“你去告诉她,在祠堂自缢,便留她一个牌位。死在外面,便扔到乱坟岗字去……”
凌霄一阵头疼,见劝不住他,只好向红袖使了个眼色,又站起身劝容辉:“别吓着孩子,吃饭,吃饭……”红袖低头应了声是,向旁打了个手势,立马带人去办。
“咱的孩子,是被下达的吗?”容辉哼了一声,才坐下继续喝粥。
凌霄见怪不怪,继续陪容辉喝粥。燕玲吓得不轻,喝完了粥,连忙让乳娘抱了葳哥儿,拉着韵姐儿躬身告退。母子俩刚出后寝宫,李母便带由容雪和周氏搀,从前门赶了进来,看见容辉就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容辉如当棒喝,连忙起身请母亲上座,大大方方地说:“不诛此女,不足以平民愤。难道,母亲还要为了她,再让我家置身险地?”
周氏上上下下地打量凌霄,只暗笑黄霁景不识好歹,被凌霄立了危。李母微愣,觉得事关重大,又不敢信口开河。容雪心领神会,正色询问:“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厉害。”
“给我摆脸色,她活该找死!”容辉冷笑一声,请众人到西梢间坐下,让凌霄给母亲和长嫂上茶,反问众人:“留着她……黄老匹夫狼子野心,难道还留着她拖我下水?”
“拖我们下水?”凌霄微怔,睁大眼睛问:“怎么说……”
“去年群臣请诛内监,诸侯争相联络,要带兵进京勤王。”容辉站在中间,仔细解释:“所谓礼贤下士,就是聚众割据。一场‘宣同会战’,打趴了个姬家。另外三大世家,耐不住了。黄老匹夫不自量力,从弘孝十八年,到正武二年,从我们账上划了一百万两黄金招兵买马,还想拖我们下水。以为放个庶女在我身边,我就要听他的,痴心妄想。”轻哼一声,接着说:“要是有几分姿色也罢,放这么个东西来恶心我。不是我要杀她,是黄老匹夫送她来就死,我不过笑纳而已。”
“‘春申灵君’送她来就死?”容雪一时听不明白,睁大眼睛问:“虎毒,尚不食子。春申灵君,至于送孙女来送死吗?”
容辉轻哼了一声,指着凌霄和容雪问:“你们还记不记得,弘孝十四年,我是怎么逃离赣州的……”
“不是‘金蝉脱壳’之计吗?”凌霄张口就说,又问容辉:“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