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万死,也想回到那一天。
如果他能在易北海走到秦慈岩办公室之前就知道这些。
他可以拿一切来换。
谢清呈那阵子烟抽的很凶,烟瘾极重。
李若秋劝也劝不住,她不解地看着他颓丧的样子,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医生的死会给他那么大的打击。
谁都不明白,谁都不明白……!
这世上唯一一个完全知道真相的人,已经在焚尸炉的烈火中成了灰……
谢清呈在压抑了很久之后,终于犹如提线木偶似的起来。
他鼓起勇气去了秦慈岩家里。
开门的是两鬓微霜的秦夫人。
谢清呈之前避嫌,来秦慈岩家中时,都是师母不在的时候。
他因此不确定当他说明自己的来意时,这个老妇人能不能够相信他,理解他。
他是来拿秦老没有整理完的著述报告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还清秦慈岩这一生给予他的太深太重的恩情。
思来想去,他只能替秦慈岩仔仔细细地把生前的未竟之事完成,就成了老人最大的心愿。
谢清呈没想到的是他才说了一半,妇人眼皮肿胀的眸子里就有了颤巍巍的光芒。
“啊,原来是你啊……”
谢清呈怔住了:“您知道我?”
“你们都不说,但我又不傻,我能感觉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快进来吧孩子。”
秦夫人引他进了屋内。
谢清呈又是一阵锥心的痛。
以前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在这个家里和秦慈岩谈上很久的学术,秦慈岩总是会从厨房里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递到他手边。
“小谢,喝茶吧。”
但现在,屋子还是那个屋子,老人却已成为了墙上微笑着的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谢清呈站在那张照片前,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
“喝茶吧。”
忽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他蓦地回头,对上了秦夫人慈祥却又盛满了伤心的眼。
“我一直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孩子在。”
“因为舟舟走了之后,老秦很多年,一到那孩子的生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谁也不理。”
“后来有一年,他忽然没有再做这样的事情。”
“那一年舟舟的生日,我以为他会像往日一样,把自己关起来不出门。可是一大早,我竟看到他一个人高兴地在阳台上,摘了一捧新鲜的香水百合。我诧异地走过去,甚至不敢说话,不敢出声。甚至以为是我自己记错了日子……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他看到我醒了,回头来笑着和我说,花又开了,真好看。”
谢清呈沉默地听着,眼眶湿润。
“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了,但是他没有办法告诉我。或许是…或许是有某个人,让他放下了他心里一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的那块巨石。”
秦太说到这里,拿帕子轻轻揩了揩眼泪。
她是个很优雅的书香门第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