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子除了讲书,还兼任直学掌书书办等职,见他神色疲倦,扶渊一行也不好多留,便说叫两个学生过来陪他们就好。
陶夫子叫来的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男少女,一问才知,他们竟是百里恢弘的亲传弟子,少年叫崔华似,女孩叫曲见琅。
少年人之间的交往便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了。
“庄师兄可是从师父那里来?师父近来可好?”崔华似问。
“我瞧着山长挺好,”扶渊嘴快,“师兄师姐不曾去百里府在山长跟前侍候么?”
“师父不许呢,”曲见琅把脚边一颗石子踢远了,“一个月才来一次,见了面也只是查问功课。”
她又对庄镇晓道:“庄师兄,你别见怪。陶师叔说姜师叔是老顽固,我看他才是。你下次午后来,就不会碰见他了。”
“嗯。”庄镇晓应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陶先生似对师兄有所不满。”扶渊道。
曲见琅看了庄镇晓一眼,才道:“恐怕是因为先月院长的缘故——上神你知道吗,我师父从绛天城回来,后脑被人打了一棍子——陶师叔说,就是——”
“见琅!”崔华似呵斥一声。
曲见琅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呃,有件事我说了你们不要打我。”扶渊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们师兄妹,“那一棍子……其实是我打的,不干月院长的事。”
“我就说嘛!”曲见琅用手肘撞了一下崔华似,“如果真是月院长,咱现在就没师父了!”
“实在是情非得已,”扶渊和他们道歉,“也怪我下手没个轻重。”
曲见琅听了,与崔华似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根本不清楚在绛天城中曾发生了些什么。
此时已近午时,伙房已经做好了大锅饭,来自绛天城的流民排好了队,拖家带口地挨个打饭,崔华似见了,便解释道:“平常做了饭都是让百姓们先吃,院里伙食粗陋,我请上神与庄师兄去外面吃吧。”
扶渊看了看赵昭节,见女孩儿点头,才笑道:“不妨事,我们三个午后还要去听陶先生的课,出去吃恐怕误了时辰。”
曲见琅见那赵昭节好似与庄镇晓一般文静,早有心去捉弄她,便拉着她去一旁说话了。崔华似正打算安排他们几个吃饭,就听得沉默许久的庄镇晓终于开了口:“我见这些乡亲们多有咳疾,还有陶师叔也是,他好像更严重些。”
“也许是前几天玄山下了一场寒雨,师叔是淋了雨,大夫说是着了风寒,喝几剂药就好了。”崔华似解释道,“师弟师妹们都没什么事。”
队伍里有个瘦弱的老伯,旁人都是拖家带口,只他一个孤零零的,咳得与陶先生一般厉害。扶渊便走过去,给老人顺平了气,问他:“老人家,您可去瞧过大夫了?”
那老人当他是书院的学生,便作揖:“多谢公子,院里的郎中已经给老朽咳咳咳——!”
那老人家身子一躬,居然呕出一口血来,给扶渊吓了一跳:“师兄!”
庄镇晓与崔华似忙过来,见那老人家病重,便给他搀到了一旁坐下。扶渊见着老人家面色苍白,一看就知道是病重,便问庄镇晓:“师兄,染了风寒能吐血?”
“恐怕不是风寒。”崔华似眉头紧锁,“二位,我要去禀告姜师叔,去请个大夫来,先失陪了。”
“慢着。”庄镇晓叫住他,又对扶渊道,“上神何不请常太医来?”
“也对。”扶渊道,“麻烦崔师兄叫个人去相逢客栈,骑我的马,找一个叫常令的人。”
扶渊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给他:“记得和他说我没事,叫他赶快来——叫他把辞盏也带来。”
这里离他们下榻的地方并不远,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常令就拎着他的旧药箱来了,后头跟着小步跑的辞盏:“公子!”
“快瞧瞧这位老伯,咳得厉害,方才又呕了血,脸煞白煞白的。”扶渊大概说了情况,回头一看,却又发现那老人家面上泛着异样的潮红,“这是……”
那老人家还清醒着,常令蹲下来问他几个问题,又将他扶正了看脉,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老伯不要怕,这位是宫里的太医,肯定能医好你。”崔华似安抚了那老人几句,回头看见这边围了一圈的人,大家饭都不吃了也要看热闹,便起来道,“大家领了饭就快回去吧,不要妨碍大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