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廷枭安静地听着,脑海里勾勒出一幅画面:一个白衣少女轻快地穿梭在无人岛的街上,她回眸间,瞥到了屋顶上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儿,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这份笑吸引了在二楼视察岛民的孤赞与孤风阳兄弟二人。
明明同样是一见钟情,可偏偏因为孤赞是族长,所以,他娶到了她。
这件事在孤风阳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发芽长大抽出枝丫,不等长出参天大树时,那个漂亮的女人就死了。
他心里的树也豁然被人拦腰砍断。
燕廷枭走出帐篷时,看台上和看台下全都轰然乱做一团,正拧眉想上前去查看一番,就见孤鹰站在看台上笑得一脸欣喜,边上独擎和独啄也都露出笑容。
原来,台下的众人正在商议晚上的篝火大会,独擎几人也在商议以后祭祀典礼和狩猎全都两个岛一起参加。
“爷,我扶您走吧。”马超说。
燕廷枭蹙眉看向自己的右腿。
阴雨天来临时,他还是会疼痛不已,估计这辈子是好不了了。
没关系,至少他还活着。
一行人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到达地牢,里面关押着一群犯了错或是进行偷盗行为的人,有白发也有黑发。
最里面关着刚送进来的念云夫人,此刻她头发散乱,白色袍子全是脏污,她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可那串佛珠早就不见了,她只是死死握住胸口挂着的地藏佛坠子,嘴里还在喃喃念着阿弥陀佛。
然而,心有罪孽的人,又岂是几句阿弥陀佛就能消散不安的。
听见动静,念云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燕廷枭冷酷的一张脸,他的眼睛和他父亲很像,可念云清楚,他遗传了那个女人的头脑,十分聪明,甚至比她还要厉害,不然怎么会伪装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来看看我有没有死吗?”念云开口,声音暗含讽刺。
“二长老死了。”燕廷枭淡声道。
念云脸色一僵,随后冷笑,“不可能,你以为你还能骗得了我?”
燕廷枭没有说话,目光只是轻轻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淡漠至极。
可念云却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后脊发寒,她勉力从地上站起身,隔着铁栏,声线隐约发抖地问,“他人呢?”
没人回答。
地牢内其他人从燕廷枭跨进来那一刻起就尽数没了声音,不知是被这骇人气场所震慑,抑或是被同时跟来的那几个燕卫眼底的杀气所折服。
这些人手里都曾沾过血。
“你在骗我!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念云自说自语,“他肯定像他那样,假装的,一定是假装的,想骗我是不是?好啊,我以后不找他啊,他那把年纪了,找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念云冷笑,可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伸手擦掉,却怎么都擦不掉。
眼前已经浮现出二长老沧桑的背影,他最后一次将自己的烟袋掏出来,从里面捏了一撮烟草碾进去压了压,随后对着烛火吸了一口,叹息着说了句什么,随后站起身的瞬间,踉跄着轰然倒地。
燕廷枭淡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这些年想过很多次这个场面,他要让这群人血债血偿,从被仇恨滋养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底就阴鹜起来,半点光和温暖都照不到,他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天的画面,都是将眼前的人抽筋削骨剥皮饮血……
不够。
即便杀了这个人,也磨灭不了他心头的恨意。
“把孤狼带过来。”他开口,声音喑哑,离他最近的马超方才感受到他自始至终压抑着自己愤怒的情绪。
从部署计划开始的第一天起,他就在刻意隐忍着,只为了等待这一天。
孤狼被关在另一侧的最里间,燕卫过去,把孤狼直接拎起来带了过来,就丢在燕廷枭面前的地上。
孤狼原本就受了伤,此刻昏迷着,被丢在地上时,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却没能看清面前的人。
周边只有墙上亮着烛火,走动间影影绰绰晃动着几条人影,显得阴森可怖。
念云盯着地上的孤狼,冲燕廷枭道,“你要杀要剐冲我来!放了我儿子!”
燕廷枭看着她,偏冷的眸子染了几分血色,“跪下,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