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一只兰草蚂蚱,眼看两人的言语之间便要展露最为锋利的棱角,却又被她这一抱给轻轻按下。
放凉的汤药被柳絮再热了一遭,戚寸心盯着谢缈喝过药,两人又在床畔的案几上吃了顿清淡的午膳。
谢缈没什么胃口,只用了小半碗粥,躺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戚寸心在一旁吃饭,又时不时地抬头看他。
待柳絮等人轻手轻脚地进殿来将桌上的碗筷收走,戚寸心去找了柜子里的药膏来,才在床沿坐下,指腹仅仅才触碰到他的手掌,还未来得及解开他沾血的布条,他的指节却骤然屈起,一下攥住她的手。
戚寸心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松开。”
少年睁开眼睛,还有点迷茫,看清她手里的瓷瓶与竹片,他的手指才后知后觉地松懈了些。
戚寸心一点一点地替他褪下细布,抓着他的手腕,将竹片上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他的伤口上。
少年睡眼惺忪,乖乖地由她抓着自己手腕,直到她稍稍低头,鼓起脸颊轻轻地吹了吹,他的眼睫忍不住眨了一下,修长无暇的手指也随之蜷缩。
“怎么了?”戚寸心抬头望向他。
他似乎疲于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戚寸心将药瓶和竹片都放到一旁,又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往里面去一点。”
阳光散漫的春日午后,
窗棂合上,内殿里便只剩一片晦暗的光线,谢缈看着戚寸心脱了鞋子就钻进被子里来,但她忘了摘下发间的步摇,金质流苏缠着她的一缕发勾在了幔帐上,她疼得“嘶”了一声。
戚寸心听到极轻的一声笑,她一抬头,就看见身侧的少年那会儿还冰冷无波的一双眼睛此刻却弯起了些极浅的弧度。
“别动。”
或是尚在病中,他清泠的嗓音添了几分哑。
戚寸心抿着唇不动了,看他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到她身后去,她没回头,只能听见流苏在他指间碰撞叮铃的声音。
他们是这样近。
她几乎可以看清他眼瞳剔透的色泽,鼻间满是他身上甘冽的香。
他单手替她解流苏与纱幔的勾缠也许有点难,此刻他的神情是很认真的,而她愣愣地望着他冷白的面庞,鼻尖被他的一缕乌发蹭得有点痒,她没忍住,下意识低头打了个喷嚏。
这一动,又牵扯着她的头皮一痛,再抬头的刹那,她的鼻尖轻轻擦过他的嘴唇。
戚寸心一下呆住,呼吸都下意识地凝滞了。
谢缈也是一顿,他微垂眼帘看向她,好似短暂擦过的轻微痒意仍在,片刻后,他却又继续替她去解缠住的那一缕长发。
戚寸心错开视线,她的那一缕发也终于被他解开,他又将她发髻间的步摇摘下来,她才伸手去接,“给我……”
但下一瞬,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冷香袭近,少年眉眼明净,苍白的面容却微染薄红,他的吻来得毫无预兆,柔软微凉的触感轻贴她的唇,生涩又纯情。
当他轻轻松开她,鸦羽一般的眼睫微垂着,如此相近的气息拂面,他的目光停在她的嘴唇。
半晌抬眼,他对上她的眼睛。
她有点傻呆呆的,脸颊都红透了。
他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手却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他闭起眼睛,眼睫却仍有些细微的颤动,“睡觉。”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仍是沉静的,只不过静谧的内殿里,他也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是乱的。
戚寸心睁着一双眼睛,在他怀里动也不动。